一号询问室的门开着，向驰路过时往里面看了一眼，和鲍凌风审视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他穿了件黑色羽绒服，拉链拉开大半，v领毛衣里内搭的白色衬衣皱皱巴巴，头发凌乱，面色憔悴。
谁看了都会对这个一夜间变成孤儿的男人心生怜悯。
鲍凌风条件反射似的低下头，但马上又站了起来，身下的椅子被撞开，发出摩擦地面的“吱嘎”声。
他喊道：“向警官，向警官!”
向驰唇角微勾，心道，还以为你多强呢，原来一样沉不住气。
他停下脚步，转过身，讽笑和眼里的轻蔑同时没有了踪影，&34;鲍先生也来了，你这边有新线索吗?&34;
鲍凌风道：&34;没有呢。尹警官找我来，是想问问我和妹妹有没有亲近的同学和朋友什么的，我倒是有，但他们一般都去满庭芳，不去我父母家。至于我妹妹，她在本市没什么朋友。&34;向驰问：&34;你父母的朋友呢?&34;
鲍凌风思考片刻，叹了口气，“我爸脾气不好，前一阵子和几位叔叔伯伯闹了点不愉快，但都是生意上的小矛盾，可以解决。&34;
这段话他说得特别好，就事论事，而且不煽动情绪。
向驰点点头，&34;还有别的吗?&34;
鲍凌风道：“我想了一宿，除了他们我没想到别人，但他们又实在不大可能。所以，向警官，是不是要过年了，缺钱的人多，有惯犯盯上我家了?&34;
向驰不动声色，&34;这种可能性很大，我们正在查，那行……&34;鲍凌风打断了他的话，“我姑那边有消息吗?”
&34;没有，她说她只有逢年过节才去你家，平时来往也不多。”向驰道，&34;对了，你姑或者你姑父跟你爸妈借过钱吗?&34;
鲍凌风摇了摇头，&34;应该没有，我姑有钱。&34;向驰略一颔首，&34;好的，我先去忙了。&34;
办公室里人声鼎沸，打电话的、开小会的，询问案情的，比菜市场还热闹几分。
宁安凑过来，小声道：“向组长，就算他真的去了澡堂子，而且有淤青，也很难成为证据吧。”
向驰道：&34;这一点只能让我们把调查重点放到他身上，不做无用功。&34;
&34;对对对，欧阳会上说过，我的思路太窄了。&34;宁安“啧”了一声，&34;组长，让我去吧?&34;
“你露脸次数太多，他肯定记住你了，不能打草惊蛇。”向驰起了身，“我去找韩珠，他当时戴了口罩，让他走一趟。&34;
&34;还真是。&34;宁安佩服地点点头，&34;向组长，接下来我干啥?&34;
向驰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摘下一把给他，&34;你去四楼办公室，看看都缺什么，回头给我整理一份，我去申请。&34;
宁安来了精神头，&34;这个我擅长，马上就去。&34;一米八几的大小伙子拿了钥匙，兴冲冲地去办公桌找纸笔了。
向驰莞尔，拿上水杯出了门，上了二楼。
他先去检验科，拿到检验报告——欧阳从死者嘴里找到的纤维，是百分百的羊毛成分。熟人作案的可能性又大了几分。
法医办公室的门开着，向驰进门时，师徒三人正在讨论鲍家一案。韩珠最先看见他，停下话头，笑道：“向组长来啦。”
袁文涛道：&34;我去了趟殡仪馆，鲍兴凡的腿上没有挫伤。&34;
向驰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下，&34;其实，鲍凌风的腿上也不是百分百，但该查还得查。&34;茶几挪动的原因不一定源自嫌疑人的碰撞，还可能是嫌疑人伪造的现场。
袁文涛同意他的说法，&34;你打算怎么查?&34;向驰道：“听说鲍凌风周末和周三各去一次香江洗浴中心，我想让韩法医替我们走一趟。”
韩珠脸上有些为难，“让我去呀。”
袁文涛道：“怕什么，带你媳妇一起去呗。”
韩珠叹了一声，&34;太难了，但凡眼珠子瞟一下，她都得问问我那女的好不好看，她说她是开玩笑，但我真不愿意惹麻烦。&34;
欧阳道：“洗浴中心不是带公共休息室吗，我去好了。”“这……”袁文涛道，&34;还是我去吧。&34;
欧阳道：“你老人家看着就不像去那里消费的人，还是别
了，我去吧。”袁文涛笑了，&34;查案是假，放松是真，你这丫头就是想去玩，对吧?&34;
&34;你老人家火眼金睛。&34;欧阳不好意思地笑了，&34;想玩是真的，查案也是真的。&34;&34;行，那就欧阳去，更隐蔽一些。”向驰把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放到她桌子上，“讨杯咖啡
喝。&34;
袁文涛道：&34;苦唧唧的，不好喝，小向喝茶吧，我这有好茶。&34;
向驰道：“我喝多了咖啡胃疼，所以办公室常备茶，不备咖啡，偶尔馋了讨一口提神醒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