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秀梅嗑着瓜子,见到来人也没说话,只是眉心的沟壑更明显了。
刘曼梅怯懦许久,在瓜子皮儿堆成一座小山后,低低唤出两个字:“大姐。”
刘秀梅没吭声,她更加不知所措,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像犯了错被罚站的小孩子。
“小九尝过你上次送我的乌梅后,托我和你谈桩生意。她想每年定量收购你熏的乌梅,价钱我谈过了……”
等她忐忑地说完,刘秀梅终于开口了:“今年的乌梅都订出去了,这单生意做不成。”
非常公事公办的语气。
刘曼梅知道,大姐生的两个儿子争气又孝顺,挣了不少钱,她自然不用像年轻时那样没日没夜地熏乌梅,每年熏多少全看心情。
“行了,没事你就走吧,省得丽梅她们追过来闹腾。”正事说完,刘秀梅开始赶人。
时隔多年第一次和大姐单独说话,刘曼梅慌得不行,又不想这么就走了,想找个由头再说点什么。
她太想和大姐和好了。
强烈的念头操控着身体动了起来,刘曼梅听到自己带着点颤的声音。
“大姐,这是小九熬的酸梅汤,用的你熏的乌梅。”
“特别开胃……要不要喝一点?”
很少离开长丰县的刘秀梅知道关九。
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没了爹娘,有一手好厨艺。
这些她都是听二弟四弟的媳妇说的,刘曼梅说的那天她没去,只尝了尝男人带回来的八宝粥。
刘秀梅接过酸梅汤,垂着眼撕盖子:“要面壁对着墙去,别挡着光。”
“啊,好……”刘曼梅左看看右看看,最后试探性地坐在沙发另一侧,望了她一眼。
刘秀梅没管她,先是闻了闻酸梅汤的味道。
如果是普通的酸梅汤,刘秀梅是不愿意喝的。
生在“乌梅之乡”,各家各户皆做乌梅的生意,夏季前后这段时间天天都能闻到熬酸梅汤的味道。
熏乌梅不仅是食材,也是一种常见的药材,其味酸且涩。
煮的不好,那酸梅汤和中药尝起来没差多少,入口是甜的,过一会儿嘴里又苦又涩的,还要美其名曰古法手工。
在刘秀梅看来,就是鸡屁股拴绳——
扯淡。
没闻出明显的苦涩味,她才喝了一口,随后动作一顿。
经过三个小时的长途跋涉,酸梅汤已经不太冰了,可完全不影响它的酸甜爽口,沁人心脾。
将近八月,湖州已正式步入夏季,下午四点多阳光依旧亮的刺眼,气温更是飙升。哪怕呆在屋子里吹风扇,没一会儿也会冒一层汗,燥热难当。
酸梅汤浓郁醇厚,浓浓的梅子味冲刷着舌尖,清凉甘甜直抵腑脏,让人精神一振,因酷暑升起的烦躁一扫而光。
刘秀梅不由自主地舒展眉头,本想喝一口就放下的手将杯子倾斜,源源不断的酸梅汤滑入食道。
酸的恰到好处,甜度也适中,还带着一丝熟悉的烟熏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