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十一佩服他对亲弟弟都这样冷血：“怕只怕平南王府就此倾覆，落得个抄家之祸。”
“与我何干。”
果真无趣。
他在心中腹诽，一点口风不肯露。到底跳下高墙，无语地摆手：“先行一步。京中新出了忘忧酒，夜黑风高，正是畅饮之时。”
走之前，他复看向姬玄道：“你既心中难以割舍，何不与我同去？今日你我，不醉不归！”姬玄一个眼神都没给他，谢十一知他嘴硬，不由得转向姬澄，又把头转回去，自言自语道：“哦，我忘了，小孩儿不能饮酒。”
姬澄觉得谢十一真的很会趋利避害，明明他们是双生，一前一后出来的时辰差不了一刻钟。谢十一对姬玄毕恭毕敬，对自己却如对孩童。
不过这话他也不敢说，他怕姬玄生气。
谢十一走了。
此刻姬玄在墙头上，姬澄在高墙之下。姬玄又仔细地看了看对面那张脸，半晌道：“明日进宫，我代你去。”
“那我…”姬澄不解抬头。
姬玄只是笑着，陡然将手中的剑抛给他，道：“多事之秋，永宁府倒是个好去处。”
反正他已经忘记，有关赵平之所有的记忆。
他与赵平之之间，只有剑上的这一朵花。
“可是…”
“她认不出你。”少年起身，徒留姬澄愣在原地，话语散在风中：“还有，你从不欠我什么。”
“此间事了，不必再跟随我。平日若有什么想做的，也无需经我同意。”
第二日，宫中早早地便传了信，让赵平之进宫。赵平之无暇顾及姬澄是否还在府中，担心的是另一件事。
赵妧。
昨日便收到消息，吐谷浑的使臣已经进京，朝贺会定于下周，如今宫中适龄的公主并不算少，她，赵妧，赵芙妍和赵华嫱，若有意联姻的，求娶的折子只怕早已到了赵忱案上。
赵平之加快脚步，进了赵妧宫中。面对赵妧，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道：“阿姊可知，吐谷浑有与我大周和亲之意？”
赵妧见她来得匆忙，刚要发问，陡然听见赵平之此言，竟是沉默了下来。
事实上，姜云容确已和她说过这回事。若父皇真有心让公主出嫁，首当其冲的便是她和赵平之。可安澜在外吃了这样多的苦，她既为长姐，怎忍心看她远嫁他乡？
若皇室中非得有一个人远嫁，赵妧宁愿是她自己。思来想去，她装作无事般开口：“安澜不必忧心，你乍回京，应当多去各家走动走动，母后已私下给我递了口谕，你年岁尚小，想多留你在宫中几年。许是挑几个世家女送过去罢了。”
可赵平之知道真相非如此。近年来吐谷浑势大，屡犯边境，若不是皇室正统，对方怎肯善罢甘休？
“阿姊，你如实告诉我，是不是和亲的人选，在你我之中？”
“不是。”
“阿姊！”赵平之的语气陡然急切起来。
“是又如何。”赵妧到底忍不住，落下泪来：“总归要有女子和亲，本宫既为长公主，享多年尊荣，便该承担应有的使命，难道让旁人替代吗？”
“安澜，你只管回京过你的日子，日后在世家选个高门子弟，阿姊只想你顺遂一生，如此哪怕去了关外，也没有遗憾了。”
赵平之沉默了。
她果然没有猜错。从一开始，和亲的人选就只有她和赵妧，只是前世她身怀军功，父皇想任她作他用，所以即使没有崇山王的事，最终出嫁的也只会是赵妧。
但她没想到，这一世，竟是赵妧代替她先做出选择。
赵妧说的是事实。
只要有和亲，总是有女子出嫁的。
“命数如此。”赵妧语气里是掩不住的哀伤。她只恨自己不够争气，不能让父皇另眼相待；又学不来赵芙妍撒娇卖乖，能逗父皇开怀。若真是嫁了吐谷浑，父皇日后想起她，能多念着母后与姜氏，也算是一桩好事。
可赵妧认命了，她赵平之不认。
她赵平之从来不信命、不认命。她要什么，便去争、去抢，用尽一切办法，来得到。重活一世，她绝对不会让赵妧踏上相同的路途。
赵平之起身，不顾赵妧在身后的呼喊，出了宫殿，一路往赵忱的紫宸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