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将我们分隔在不同的炽热牢笼中,我声嘶力竭地呼喊着队友的名字,回应我的只有火焰的爆裂声和法阵刺耳的嗡鸣。丹田处仍旧一片死寂,空有焦急却无法调动半分灵力抵御。随着阁楼阵法疯狂运转,我只觉生命力如沙漏中的细沙般飞速流逝,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褶皱,青色血管凸起,仿佛瞬间苍老了数十岁。
意识在剧痛与绝望中逐渐模糊,再睁眼时,视角骤然拔高。我惊恐地发现自己竟“置身”于城主体内,成了一个无法掌控身体的观察者。眼前,城主正身着华丽蟒袍,捧着一颗散发幽光的丹药,脸上满是贪婪与欣喜,突然一阵猛烈的咳嗽,伴随着鲜血从嘴角流出,原来城主早就患上了不治之症,只是一直隐瞒着。
“有了这颗长生丹,我就能摆脱这恶疾的痛苦,更好的治理这座城池了!”城主大笑着将丹药举起,烛火在丹药表面折射出诡异的光晕,“那老道果然有些本事。。。。。。”他丝毫没有察觉,这颗所谓的长生丹,竟是用他“儿女”的性命炼制而成。我在城主的意识深处疯狂呐喊,却无法对他的行动产生任何影响,只能眼睁睁看着这荒诞又残忍的一幕上演。
城主仰起头,喉结滚动,将丹药囫囵吞下。刹那间,他的脸色泛起不正常的潮红,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就在这时,一阵阴恻恻的笑声从角落传来,老道拄着桃木剑,缓步走出阴影,脸上挂着扭曲的得意笑容。
“哈哈哈哈哈!城主大人,滋味如何?”老道抚着凌乱的胡须,眼中满是讥讽,“这颗丹药,可是用您最疼爱的嫡子嫡女,还有那几个杂役、孤女一同炼制而成!他们的灵力、精血、魂魄,全都化作了这颗丹药!”城主闻言,脸上的狂喜瞬间凝固,血色尽褪。他踉跄着后退几步,撞翻了一旁的案几,茶具摔落在地,发出刺耳的碎裂声。“你……你说什么?!不可能!你胡说!”城主声音颤抖,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和惊恐。
老道嗤笑一声,眼中尽是疯狂:“我胡说?若不是你对这城池执念太重,又怎会落入我的圈套?从我进入城主府为你治病的那一刻起,这一切就都在我的算计之中!那阁楼、那阵法,还有你看到的一切,都是为了今日!”老道举起桃木剑,剑尖指向城主,“而现在,你也该付出代价了!”话音刚落,城主的身体突然剧烈抽搐起来,他痛苦地捂住胸口,发出阵阵惨叫,而老道只是站在一旁,冷冷地欣赏着这一切,眼中闪烁着病态的满足。
城主的瞳孔因剧痛剧烈收缩,喉间溢出破碎呜咽,而老道却俯下身,将带着硫磺味的呼吸喷在他脸上:“你还以为长生丹?你也配!”桃木剑重重砸在案几上,震得丹炉轰然倒地,“这是役神丹!从今往后,你的一言一行、一思一想,都由我操控!”他枯瘦的手指狠狠扣住城主后颈,符文顺着指尖渗入皮肤,“有趣的是,你的神志不会消亡——你会亲眼看着自己苦心经营的城池化作废墟,看着百姓因你的命令血流成河!”
城主青筋暴起的手徒劳地抓向地面,打翻的茶盏在青砖上蜿蜒成血色溪流:“为什么。。。。。。我从未亏待过你!”
“亏待?”老道突然扯开衣领,心口处狰狞的疤痕在烛光下泛着青紫,“你可知我是谁?当年你父亲为夺城主之位,刺穿我心脏丢进乱葬岗!”他癫狂大笑,唾沫星子溅在城主脸上,“这些年我扮作方士潜伏,看着你像条忠犬般治理城池,就是为了这一刻!”符文在他眼底疯狂流转,“现在,该让你尝尝失去一切的滋味了!”
城主脖颈青筋暴起,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你是大伯?你不是早。。。。。。”话音被一阵剧烈咳嗽撕裂,他跪倒在地,瞳孔里翻涌着悔恨与恐惧。
随着老道结印,城主双眼骤然翻白,机械般站起身来。他颤抖着铺开兵书,沙哑的嗓音像是从地狱深处传来:“传令下去,三日后,举城之兵,攻打北朔。”窗外电闪雷鸣,映得他脸上的泪痕泛着冷光。我在城主意识深处拼命挣扎,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封封调兵手令被盖上城主印玺。老道冰冷的笑声随之传来,“我要这世界永燃战火!”
我猛然惊坐而起,篝火的火星溅在手臂上,灼痛的触感却让我忍不住颤抖——方才还在城主府经历生死炼狱,此刻竟又回到了最初栖身的破庙。萧羽裳苍白的指尖还悬在半空,林宇攥着半块啃到一半的干粮僵在嘴边,林婉膝头摊开的古籍被夜风吹得哗哗作响,而绯璃的光点在众人头顶慌乱盘旋,仿佛还未从那诡谲的幻境中挣脱。
“那、那不是梦?”林宇喉结滚动,声音沙哑得可怕。众人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惊恐与茫然。白日里城主府的繁华、百姓的拥戴,还有那令人作呕的活人炼药场景,此刻在脑海中交错闪现。
谁能想到,这场席卷数座城池的惨烈战争,竟起源于一段尘封的家族恩怨?一个被仇恨扭曲的灵魂,用一颗禁丹操控城主,将万千生灵推向战火深渊。这真相荒诞得如同一场闹剧,却又残酷得让人脊背发凉,那些鲜活的生命、巍峨的城池,都不过是阴谋者手中的棋子,在可笑的因果中走向毁灭。
此时,之前一直毫无反应的令牌慢慢飘起悬浮在篝火上方,光芒如涟漪般扩散开来。光晕中,一幅截然不同的画面徐徐展开:春日的城郭外,百姓们扶老携幼在田间播种,孩童追逐着纸鸢嬉笑奔跑;市集里,商贩们热情叫卖,南来北往的商队满载货物,丝绸与香料的气息混着此起彼伏的谈笑声飘散;城楼上,城主正将赈灾的粮食分发给流民,孩童们仰着天真的小脸,捧着热腾腾的米粥向他道谢,一切安宁祥和,与幻境中战火纷飞的惨状形成鲜明对比。
光芒渐渐消散,破庙重新陷入昏暗。林婉的指尖还保持着前伸的姿势,像是想触碰那虚幻的盛景,声音颤抖着:“所以……这就是第五层试炼?让我们阻止那场荒唐的战争?”她的眼眶泛红,想到幻境中被炼成丹药的几人、战场上横陈的尸体,泪水在眼中打转。林宇一拳砸在身旁布满青苔的石块上,溅起的碎石划破了手背,鲜血渗进石缝:“十余年的战火,双方死伤无数,白骨堆成山!仇恨早就根深蒂固,就算我们把真相告诉他们,谁会信?又有谁愿意停手?”他猛地起身,踹翻脚边的陶罐,碎片在地上迸溅出刺耳的声响。
萧羽裳沉默许久,盯着手中早已熄灭的篝火,火星在她眼底明明灭灭。她伸手拢了拢凌乱的发丝,发间沾染的草屑簌簌掉落,声音低沉而沙哑:“而且,我们仅仅几个人,在这庞大的阴谋面前,我们不过是蝼蚁……”一阵寒风掠过破庙坍塌的屋檐,卷起角落里的枯叶,将她未说完的话语卷入无尽的黑暗。绯璃的光点也黯淡下来,在众人头顶缓缓盘旋,光晕忽明忽暗:“若无法完成试炼,恐怕我们真的会永远被困在这虚实交织的幻境里……”四周陷入死寂,唯有远处传来的狼嚎,一声接着一声,为这份绝望更添几分悲凉,仿佛连荒野都在嘲笑他们渺小的力量与沉重的使命。
篝火渐熄,灰烬在寒风中簌簌颤动,仿佛我们此刻摇摇欲坠的希望。林宇瘫坐在残垣上,失神地望着自己流血的手背,任由鲜血滴落在破碎的陶片上,浑然不觉疼痛。他空洞的眼神中,倒映着远方虚无的黑暗,喃喃自语:“十余年的战火,无数冤魂……我们能做什么?不过是飞蛾扑火罢了。”
林婉抱着膝蜷缩在角落,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地面的泥土,指甲缝里满是黑泥。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倔强地忍着眼泪:“幻境里的城主,还有那个老道……背后的阴谋如此庞大。就算知道真相,又该从何说起?谁会听我们的?”话音落下,只有呼啸的风声穿过破庙的残壁,发出呜咽般的回响。
萧羽裳倚着斑驳的庙柱,修长的手指紧紧攥着衣角。她望着天空中稀疏的星辰,眼神中满是迷茫与困惑:“以往遇到妖魔鬼怪,总能挥剑一战。可这场战争,是人心的较量,是十余年仇恨的累积……我们凭什么去改变这一切?”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不可闻,仿佛被黑暗吞噬。
我坐在篝火旁,望着渐渐熄灭的余烬,脑海中不断闪过幻境里的血腥画面——燃烧的城池、哀嚎的百姓、被操控的城主。喉咙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满心的无力感翻涌而上。绯璃的光点虚弱地悬浮在众人之间,忽明忽暗,仿佛随时都会熄灭。四周的黑暗愈发浓重,压得人喘不过气,我们如同迷失在迷雾中的孤舟,不知该驶向何方,也看不到一丝破局的曙光。
寒风裹挟着沙尘掠过破庙,这是我们来到第五层的第三天,我们并没有放弃,但努力唤来的确是徒劳无功。林宇将最后半块硬饼掰成碎屑,撒在布满裂痕的掌心。他盯着这些碎屑发呆,仿佛那是他们渺茫的希望,“这两天跑遍了三个镇子,换来的只有猜疑和驱赶。”话音未落,远处传来沉闷的战鼓声,惊起一群乌鸦,黑压压的羽翼遮蔽了半边天空。
林婉跪坐在发霉的草垫上,膝盖早已被硌得发麻。她摊开写满字迹的纸张,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从流民口中听来的战况:北朔新铸了十架攻城弩,南境征调了五万青壮。“百姓们只知道要打仗,要报仇,”她颤抖着指尖划过纸上的血字,“有人甚至说,这场战争是天罚,是神明降罪。。。。。。”
萧羽裳倚着摇摇欲坠的庙门,腰间的软剑早已生锈,剑穗在风中无力地摇晃。她看着城外匆匆赶路的逃兵,那些人脸上的麻木比伤痕更触目惊心。“今早那个老兵,”她声音沙哑,“我刚提到城主,他就像见了鬼似的,转身就跑,连行囊都不要了。”
我站在坍塌的神台前,手中的令牌依旧黯淡无光。两天来,我们试过潜入军营、拦路进谏,甚至混进流民队伍试图接近将领,但每一次换来的都是嘲讽与戒备。城主府的辉煌与土地庙里的血迹仿佛还在眼前,可现实里,那场荒诞的阴谋早已被战火吞噬。当我再次向路边的商贩提起“真相”时,对方只是往地上啐了口唾沫,恶狠狠地说:“什么真相?能让我儿子从战场上回来吗?”
暮色渐浓,绯璃的光点突然剧烈闪烁,却在触及令牌的瞬间又黯淡下去。远处传来的号角声越来越近,隐约还能听见马蹄踏碎枯叶的声响。这场持续了十余年的战争,早已不是为了某个具体的仇恨,而是变成了流淌在血液里的执念。而我们,五个被困在幻境中的“外来者”,连证明自己存在的能力都没有,更遑论去扭转这已然失控的局势。
破庙内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压抑,我盯着手中毫无光泽的令牌,突然想起幻境里百姓在战火中流离失所的惨状,忽然一个疯狂的想法在我脑海中出现:“南北两方已经被仇恨蒙蔽双眼,我们去揭露真相、劝和,根本无济于事。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敌人——饥饿、疾病,还有被战争摧毁的家园。既然如此,我们为何不建立一个独立于两国之外的第三方势力?为苍生立命,不正是我们修道的意义?”
众人惊讶地看向我,我继续说道:“先寻找一个合适地点,我们先收容流民。林宇,你擅长与人打交道,去联络那些走投无路的百姓,告诉他们这里有安身立命之所;林婉,你精通医术和农桑,负责教授流民种植和救治之法;羽裳,你的武艺和警觉性最高,带领大家在周边布下防御陷阱,保护我们的安全。”
见众人渐渐露出思索的神情,我拿起一根木炭,在地面上画出简单的地图:“南北交界之处有不少无主之地,我们可以开垦荒地,种植粮食。同时,利用流民中匠人的手艺,打造农具、兵器。绯璃,你对灵力波动敏感,帮我们寻找一些天然的屏障和资源。”
“可是,”萧羽裳皱起眉头,“就算我们建立起这个势力,南北两国会容忍我们的存在吗?他们随时可能派兵剿灭。”
我握紧拳头,目光坚定:“所以我们要做的,不仅仅是生存,更是要成为一个‘希望’。我们收留南北两方的难民,救治伤患,开垦良田。当我们这里有饭吃、有衣穿、有病可医,那些在战火中挣扎的百姓自然会向往。久而久之,这个势力就会像一颗种子,在百姓心中生根发芽。到那时,南北两国若想动我们,就要考虑民心所向。何为道?这就是道,天下大道!”
林宇挠了挠头,眼中却有了光彩:“听起来是个疯狂的计划,但总比在这里坐以待毙强!”林婉轻轻点头,开始想着如何准备了,萧羽裳则起身去检查武器。破庙外,寒风依旧呼啸,但众人心中,却燃起了新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