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芝芝一下午心不在焉，她把宁小雅的话想了又想。看到桌上摆着的《社群营销》和自己准备好的一系列问题，觉得自己就是个笑话。
昨天无非是陈晨几句夸赞的话，就让她心花怒放，连夜做功课。中午无非是宁小雅几句怀疑的话，就让她一下午心神不宁，做什么事就跟鬼打墙一样。
宁小雅虽然爱八卦，但绝不会空穴来风，肯定是听到了一些风声。对于企业转岗的行为，她偷偷上网，去“知乎”“小红书”查了下，发现果然是企业的常规操作。
她左等陈晨，右等陈晨也不来，她想当面去找陈总质问清楚，但是又没这个勇气。
怪来怪去，只能怪自己。
周芝芝对家长动则“发难”，对于领导不说不假辞色，起码会保持距离。
她虽然从中学时就是“好”学生，但是并不是那种围着老师打转的学生。老师喜欢的学生分为两类：一种是学习好的，还有一种是喜欢围着老师问问题拉关系的。
周芝芝是前一种，而且还看不起后一种。
前一种她认为是凭本事吃饭，后一种她认为是不道德的。
“假积极”“要求进步”“与老师和权威走得太近”“像一个积极分子”“舔”都是她认为的后一种。
这是她最初的人生观：保持距离。与权威、与老师、与领导保持距离。凭借自己的一技之长吃饭。这直接影响到她的职业选择。
但是她从来没想过，社会不再需要自己的“技”怎么办。
她这个时候才明白。人在社会中生存，避免不了一点是:你不想改变任何人，但拦不住时代和社会想改变你。
她拿起微信，点开微信，找到陈晨，开始发微信：“晨姐，今天我来公司了，没有看见你，还想把书还给你，再跟您请教一下”。
想了想，后面又发了三朵玫瑰花的表情。这个表情是一个学生家长经常跟她发的，还经常加上“谢谢”“辛苦了”之类的话。
她依葫芦画瓢。
这是她第一次发微信还要反复纠结。这种感觉很不好，她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寄居在外婆和舅舅家，说一句话之前，都要在肚子里反复琢磨几遍。
陈晨不到一分钟就回了，仿佛把手机挂在眼前，她看见陈晨回复：“芝芝，我昨天在公司加班很晚，今天休假一天，就没去公司了，不好意思，没告诉你”。
周芝芝顺竿子上：“哪里，是我昨天直接就回家了，你肯定也是为了这次考察加班，我也应该来一起加班的。我今晚请您吃个饭吧，您给我的那本《社群营销》也让我学习很多”。
陈晨婉拒：“今天就算了吧，我今天也是身体不太舒服，所以休假”。
周芝芝只好说：“那您好好休息”。本来还想趁着请客吃饭，打听一下信息的。
没想到过了几天，她就差不多“坐实”了这个消息。
之后的两天，周芝芝去公司都没有看见陈晨。
第三天，周芝芝一早就去了公司，刚进工位，就看见陈晨坐在营销办公室工位上了。
她想着前两天请吃饭不成，刚准备上前，再邀一次。还没等她上前邀请，陈晨一看见她，就朝她挥挥手，说陈总找他们去开个小会。
在原来接待家长的小会议室里，陈总、陈晨、周芝芝、朱敏四个人在会议室里，开了一个潭州文旅的总结会。
“秦路明怎么还没来？我去叫一下他”，朱敏人平时就机灵，看见少人了，准备去喊一下，不能让陈总等着。
陈总拦住了她，说：“不用喊小秦了，小秦昨天已经辞职了”。
周芝芝心中一惊，想起那个“转岗”是为了让你主动辞职的说法。盯着手上的笔和笔记本发愣。
笔记本上还记着营销的相关问题。
陈晨清了清嗓子，说：“前两天从潭州回来就病了，还好提前把考察情况汇报给陈总了，陈总也把我们文旅部的情况跟总部做了下汇报，请他们对潭州市说的几个文旅项目做了评估”。
陈总听了后，接着说：“我把你们带回来的材料，以及相关的情况，都跟总部做了汇报，总部的文旅分部，专家实力也比较雄厚。他们对潭州市的几个项目都做了相应评估，打了分数，觉得现在最有开发价值的，就是金塘村的文旅项目。但是，还需要进一步考察。”
周芝芝一边在本子上记着，一边思索，潭州市的几个项目，专家居然觉得金塘村最好？
金塘村怎么看都是不是最好的选择，交通不便利，是个合并村，村民关系还很复杂。她出生在农村，长在农村，对农村的一切都很熟悉。她家的那个农村，其貌不扬，只是有一片桃花林和几个老磨坊，都能被包装成“世外桃源”，在国家扶贫大背景下，村集体经济发展得有声有色，不少农家乐办的红红火火。而金塘这样有风景、有特色的村子，在那么多利好政策下都没有发展起来，那一定是存在问题的。这么简单的道理，她都能看出来，专家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果然，陈总接下来说：“文旅板块其实也是总部的老板块了，发展了很久，也积累了一些问题。接下来会，从过去的重资产模式转向轻资产运营，不投入大规模资金，依靠品牌IP、管理运营能力来提升景区影响力”。
周芝芝拿着笔，在本子上记下了“不投入资金”几个字。
朱敏好奇问：“这不投入资金，怎么做项目啊？”
陈总马上回答：“问得好！除了资金，我们还有什么？我们有人才和品牌啊！你是潭州本地培养的高材生，芝芝是名牌大学的中文系毕业生，你们都是人才！我们还有新成长的牌子！就要靠你们，拿着新成长的牌子，去金塘村集聚资源，把这个项目做起来！”
周芝芝脑海中浮现出“你去杀了唐僧师徒，我？”的那个表情包，不禁有些想笑。她和朱敏，都是做培训的，就算是人才，也是术业有专攻，此人才非彼人才。
开完会的第二天，朱敏也辞职了。还是秦路明比较聪明，去一趟就明白，回来就辞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