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欢的银针悬在药碗上方，纳米机器人裹着赤泥里的银线游回针尖。
萧景明将金箔按在染血的帕子上，九爪龙纹沾了暗红，竟似活物般扭动起来。
＂太子哥哥的祭品。＂他拇指碾过龙目处细微的裂痕，那是当年他亲手摔碎玉佩时迸溅的痕迹。
帐外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采药的老汉攥着半截枯藤冲进来，蓑衣还在往下滴水：＂林姑娘！
后山崖柏全被泼了桐油，您要的接骨木。。。＂他摊开的手掌里躺着几株发黑的根茎，断面整齐得像是被铡刀切过。
林清欢指尖扫过枯藤，纳米机器人瞬间聚成绿色光点。
虚拟屏弹出血红提示：【乌头碱残留量97%】。
她突然抓起案几上的药杵，对着阳光转动三圈——药杵底部沾着的狼毒草粉末，在纳米机器人蓝光映照下显出水波纹路。
＂钱师爷书房那方洮河砚。＂萧景明突然出声，玄色袖口擦过她耳畔，＂上月押送军粮的奏折，墨迹里掺着同样的纹。＂
帐帘猛地被掀起，疫病患者甲裹着羊皮袄闯进来，康复后的脸庞还带着病气：＂城南棺材铺的哑巴伙计，昨夜在乱葬岗比划这个。＂他沾着泥的食指在桌面画出歪扭图案，正是黑血汇成的诡异图腾。
林清欢突然将药杵重重砸向地面。
黄铜与青石相撞的刹那，纳米机器人爆发的蓝光里浮现立体投影：被桐油腐蚀的崖柏、掺着乌头碱的接骨木、洮河砚墨纹与血图腾层层重叠，最终汇聚成刑部卷宗里某个朱砂批注的笔迹。
萧景明的玉扳指裂开细纹，三年前东宫偏殿漏雨的夜晚，那个手把手教太子批红的苍老声音仿佛又在耳边响起：＂景明你看，运笔要像熬制阿胶，须得九提九滤。。。＂
＂太傅大人最近咳疾可好些了？＂林清欢突然对着虚空发问，指尖划过虚拟屏上跳动的【文渊阁特供沉水香】字样。
疫病患者甲闻言剧烈颤抖，怀里的药包散落满地——二十三个油纸包角落，都印着太傅府邸特有的梅花烙。
刘将军的怒吼声由远及近，铠甲上还沾着奸细的黑血。
他刚要开口，却见林清欢将染血的九爪龙纹金箔按在药方上，朱砂写的＂当归＂二字正巧穿透龙首。
＂劳烦将军往太医院送帖拜礼。＂萧景明捡起地上带毒松子，指尖稍用力，半片金箔便嵌进松仁纹路，＂就说王妃要给太傅大人配枇杷膏，需借三年前太子用过的药碾一用。＂
暮色漫过军帐时，林清欢正在蒸煮第七锅药汤。
纳米机器人在蒸汽里织成光网，将白日收集的线索投射在雾气中。
当疫病患者甲捧着太傅府梅花烙的油纸出现时，她故意打翻药罐——滚烫的汤药泼在沙盘上，恰巧冲开东南角赤泥，露出底下皇陵特制的青砖。
萧景明站在阴影里擦拭长剑，剑身映出林清欢蘸药汁画图的侧脸。
当她将太傅批红的笔迹与血图腾重叠时，剑尖突然发出蜂鸣——那是三年前太子坠马时，钉入马鞍的暗器在共鸣。
＂明日该给太傅问安了。＂林清欢把玩着半枚带毒松子，忽然将它弹进药炉。
爆开的蓝绿色火焰里，纳米机器人拼出半张布满老年斑的人脸，正是三年前手把手教九皇子射箭的那位帝师。
刘将军哐当一声撞翻药架，铜盘落地发出钟鸣般的回响。
这位杀伐果决的边关悍将此刻死死盯着火焰中的虚影，虎目几乎要瞪出血来：＂怎么会是。。。那位大人明明。。。＂他猛然收声，佩刀上的红穗子簌簌抖落残雪。
林清欢蹲身拾起滚到脚边的当归，在掌心慢慢碾碎。
暗香浮动中，纳米机器人裹着药汁爬上刘将军铠甲，在他护心镜上拼出半阙染血的《定风波》——那是太傅去年寿辰时，当着文武百官挥毫写下的贺词。
夜风卷着雪粒扑进帐内，吹散了最后一点虚影。
萧景明解下大氅罩住林清欢单薄的肩头，玄色衣襟擦过她颈侧时，露出内里绣着的半幅龙凤呈祥——与记忆碎片里未完工的喜帕纹样分毫不差。
刘将军的佩刀当啷一声砸在青砖上，震得案几上药碗里的当归汁泛起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