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卷着砂砾拍打着牛皮帐篷,慕昭斜倚在虎皮椅上,指尖绕着玄色披风的系带,漫不经心地听着对面的声响。
赵王将鎏金腰牌重重拍在案几上,翡翠镶边撞出脆响,震得沙盘上的小旗微微晃动。
“便是三弟你不应允,皇兄我照样拿下了押送粮草的差事。”赵王唇角勾笑,便是眼角的皱纹里都淌着得意,“这雁门关数万大军的命脉,如今可是握在我手里。”
“当然,这其中也包含三弟你!”
慕昭抬眼,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
他忽轻笑出声,声线裹着冰碴般的凉意,“哦?那便恭喜皇兄了。”
骨节分明的手指慢悠悠举起茶盏,“不如以茶代酒,恭喜皇兄,如何?”
赵王盯着慕昭递来的茶盏,眼珠转了转,突然一把攥住杯沿,“三弟如此识趣,倒叫皇兄意外!”
赵王一把扫开慕昭递来的茶盏,鎏金器皿在牛皮帐篷上撞出闷响。
“本王不想奉陪,三弟,来日方长哦。”说罢,赵王扭头得意的走出营帐。
暗羽进门,拧眉道:“王爷,如今赵王和您有嫌隙,若是真的他负责押运粮草,恐怕他会公报私仇啊。”
慕昭捻着手里的扳指道:“正如他所言,粮草一事确由他来运送更为妥帖。”
“他如今一心想要太子之位,此次雁门关一战,同样关乎他的前程。”
“你以为,他会因着这点私人仇怨便赌上自己的前程吗?”
暗羽若有所思的点头,“王爷,即将拔营,您还回府上吗?”
慕昭转着扳指的手微微一顿,回想着林琅那张清瘦的脸,神情稍微柔和些许。
开口却是,“不了,你且下去吧。”
寒风卷着雪粒扑打在玄铁护心镜上,慕昭抬手按住飞云不安甩动的缰绳。
战马忽然人立而起,前蹄在冻土上刨出两道深痕,嘶鸣声里裹着急躁。
慕昭猛地转身,却见一抹雪白破开晨雾——踏雪四蹄翻飞,鬃毛间凝结的冰晶在阳光下碎成星芒,颈间明黄缎带系着的护身符正随风轻摆。
慕昭解下它颈间的红绳。
指尖抚过明黄的护身符,上头似乎还残留着林琅的温度。
唇角勾起笑意。
惊得周围将士纷纷侧目,冷峻阴鸷的秦王,此刻竟对着一方护身符,眼尾眉梢都浸着化不开的温柔。
“拔营!”慕昭将护身符贴身藏好,掌心贴着心口的暖意。
飞云似是感受到主人的愉悦,昂首发出清亮的嘶鸣。
……
秦王府里,林琅抚摸着踏雪洁白的颈间。
自言自语道:“那方护身符本就是方丈送与他的,况且,他之于我还有救命之恩。”
“辛苦你了,多吃些……”
林琅嘴上这般说着,可言辞之间却好似多了些自欺欺人。
“主、主子!”秋菊攥着衣角的手指不住发抖,裙摆还沾着黄泥,“王府西跨院的废井里……捞出来具尸体!”
林琅手中捏着的草料盆子‘当啷’砸在青石板的地面上,三步并作两步往外冲,发间珍珠步摇随着剧烈的动作叮当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