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臭与焦糊交织的气息中，队长的瞳孔骤然收缩。银色球体表面流转的数据流里，已故战友杰克的脸正以诡异的频率闪烁，嘴角似笑非笑的弧度，与三年前柏林爆炸案现场监控里最后定格的画面如出一辙。那时杰克为保护核心文件，将自己锁进加密室，最终化作一具焦黑的残骸。
“你还活着？”队长的喉结艰难滚动，战术手电的光束在球体表面摇晃，折射出无数个扭曲的倒影。他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枪柄，那上面还残留着林真掌心的温度——出发前她攥着他的手，指甲几乎掐进肉里，却什么都没说。
球体突然发出高频嗡鸣，杰克的影像化作万千碎片重组，浮现出“暗影”标志性的黑袍轮廓。“欢迎来到真相的迷宫，队长。”变声器处理过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在通道里激起阵阵回音，“你以为找到核心设备就能阻止计划？太天真了。”
队长感觉后颈的汗毛根根倒竖。通道两侧的墙壁突然亮起幽蓝的光，无数显示屏从墙体内缓缓升起，画面里是巴黎圣母院各个角落的实时监控。镜头掠过布满定时炸弹的彩窗，扫过穹顶下诡异地悬浮着的黑色立方体，最终定格在地下三层的密室内——那里站着十几个身着防化服的身影，正围着一个散发着冷光的圆柱形装置忙碌。
“这才是‘零点计划’的真面目。”“暗影”的声音带着猫戏老鼠的戏谑，“你以为的核心设备，不过是个诱饵。真正的武器，藏在比圣殿骑士团密道更深的地方。”画面突然切换，出现纽约神秘据点的场景：无数服务器疯狂运转，数据流如同沸腾的岩浆，而在屏幕中央，一个熟悉的警徽正在闪烁。
队长的太阳穴突突直跳。那是他们特别行动组的徽章。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柏林行动前，杰克曾反常地要求更换行动路线；东京嫌疑人逃脱时，警方内部系统莫名出现三分钟的权限空白；还有巴黎警局审讯室里，那个“暗网方舟”成员面对他时，眼中一闪而过的敬畏。
“不……不可能。”队长踉跄着后退，撞到身后的铁架，发出刺耳的金属碰撞声。他想起林真分析流沙轨迹时，指尖在地面画出的弧线，与纽约传输数据的坐标图完美重合。当时她抬头望向他的眼神，带着某种难以名状的悲伤。
“为什么不问问你身边最信任的人？”“暗影”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仿佛就贴在耳边，“看看她口袋里那张泛黄的照片，背面的日期，是不是和柏林行动失败的日子一模一样？”
通道外突然传来剧烈的爆炸声，震得天花板的碎石簌簌落下。队长猛地转身，却发现来时的铁门不知何时已悄然关闭，门缝里渗出丝丝缕缕的白雾。他抓起通讯器嘶吼：“林真！报告无人机拦截情况！”
回应他的只有电流杂音。但在那短暂的间隙里，他分明听到了熟悉的枪声，还有女人压抑的闷哼。队长感觉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他举起枪对着铁门连开数枪，弹孔中却伸出黑色的藤蔓状机械装置，瞬间将弹孔修补如初。
“想救她？”“暗影”的笑声充满恶意，“穿过镜之回廊，每层找到对应的密钥。记住，每答错一题，就会有一架无人机抵达圣母院。”墙壁轰然裂开，露出一条由无数镜面组成的通道，每个镜面上都映着不同的画面：林真举枪对准他的太阳穴；小吴将病毒程序接入警方系统；巴黎警局局长与“暗影”举杯相庆……
队长握紧发烫的枪管踏入回廊。第一面镜前，浮现出一行血字：“柏林行动中，是谁篡改了逃生路线？”他的眼前闪过杰克最后的笑容，想起爆炸前对方通过加密频道发来的最后一条信息：“对不起”。
“是杰克。”话音刚落，镜面轰然碎裂，露出后面插着钥匙的凹槽。队长伸手去拿，却发现钥匙上刻着林真的名字缩写。第二面镜亮起，这次的画面是东京那台被破坏的通讯设备，问题赫然是：“谁提前知道了设备的存在？”
冷汗顺着队长的脊椎滑进作战裤。他想起林真当时盯着设备残骸时，那过于冷静的分析，还有她主动提出远程分析纽约线索的提议。通道外的爆炸声越来越密集，通讯器里断断续续传来民众的尖叫。当他伸手触碰镜面时，镜中突然伸出无数只手，死死抓住他的手腕。
“你早就怀疑了，不是吗？”镜中伸出的手开始变形，化作林真的模样，“从她总能在关键时刻出现，从她对‘暗网方舟’战术的异常熟悉，从她看你时，那既怜悯又愧疚的眼神……”
队长猛地抽回手，肘部重重撞在身后的镜面上。破碎的镜片中，他看见自己扭曲的倒影，还有远处圣母院尖顶正在坠落的无人机群。第三面镜亮起，这次的画面是巴黎警局审讯室，问题简单得令人窒息：“零点计划真正的倒计时，从何时开始？”
通道外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第一架无人机在圣母院广场炸开。队长盯着镜中自己布满血丝的双眼，突然想起林真在飞机上为他换药时，袖口露出的纹身——那是“暗网方舟”的标记，只不过被巧妙地设计成了玫瑰图案。
“从我们登上前往巴黎的飞机那刻起。”队长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镜面应声而碎，露出最后的密钥。但在他伸手的瞬间，整个回廊开始扭曲旋转，无数个“林真”从镜中走出，她们举着枪，枪口对准他的心脏。
“游戏结束了，队长。”其中一个“林真”扯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暗影”的真面目，“你以为自己在拯救世界，其实从一开始，你就是计划的一部分。”
此刻，巴黎圣母院的钟声突然响起，带着末日般的苍凉。队长望着远处冲天的火光，终于明白“零点计划”真正的可怕之处——它从来不是某个装置，而是将信任化作利刃，亲手刺向最致命的弱点。而林真最后的那个眼神，早已说明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