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龙城寨的暗巷像某种巨兽的肠道,穆瑶的羊皮短靴碾过青石板上的苔藓时,听到某种类似喉头吞咽的黏腻回响。
任铭轩手中铜钱剑泛起微弱金芒,照亮了墙皮剥落后裸露的红砖,那些砖缝里嵌着不知年岁的黄符纸,此刻正渗出墨绿色的液体。
"阿杰说西侧第三根排水管后面。。。。。。"穆瑶话音未落,突然抓住任铭轩的腕骨。
男人道袍袖口滑过她手背的刹那,两人同时看到转角处飘过的白灯笼——灯罩上歪歪扭扭的"奠"字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渗出血珠。
任铭轩反手将铜钱剑横在身前,剑穗扫过穆瑶鼻尖时带着龙涎香:"跟着我。"他说这话时喉结微动,月光恰好从违章建筑缝隙漏下来,照亮他颈侧尚未结痂的细小伤口。
废弃屋宅的铁门比想象中更诡谲。
门环是青铜饕餮吞口,穆瑶用指腹摩挲天机骰的棱角,忽然听见身后瓦砾滚动声。
银月从晾满腐衣的竹竿后转出来,靛蓝旗袍开衩处缠绕着活物般的紫雾。
"带着道门的小白脸闯鬼市禁地?"银月指尖夹着三枚骨镖,每枚镖尾都缀着哭脸婴灵,"你们当阴司路是丽晶酒店旋转门?"
穆瑶掌心的天机骰突然迸发六色流光,系统界面在她视网膜上疯狂刷新数据。
当银月甩出骨镖的刹那,她精准扯下任铭轩腰间装五帝钱的锦囊,扬手将铜钱撒成北斗七星的形状。
婴灵撞上铜钱的尖啸声中,五枚铜钱竟在半空熔成液态金网。
"你居然会化金为炁?"银月后退半步踩碎块青瓦,那些瓦片碎片突然悬浮成八卦阵的形态。
任铭轩突然扣住穆瑶手腕冲进铁门,青铜饕餮在他们身后重重咬合。
黑暗中有萤火虫般的蓝绿光点漂浮,穆瑶发现那是墙上符文的笔划在游走。
她本能地攥住任铭轩的后襟,听到布料撕裂声时才惊觉自己扯破了道袍的接缝。
"坎位三步。"任铭轩的声音在空旷的厅堂产生多重回音,他握着铜钱剑在积灰的地面划出沟壑,金芒照亮了天花板上倒挂的朱砂绳结。
那些绳结每隔三寸就栓着枚铜铃,此刻正无风自动地发出闷响。
穆瑶的系统突然发出尖锐警报,她转头时看到任铭轩用剑尖挑起张泛黄的宣纸。
纸上的符咒竟是用人发编织而成,在金光中蜷缩成团后又猛地炸开,飞溅的墨点在空中凝成"擅入者死"四个篆字。
"小心!"任铭轩揽住穆瑶的腰急速后撤,她孔雀石耳坠擦过他下巴时,两人都看清那些墨字正在吞噬墙上的蓝绿荧光。
某种类似甲壳类动物爬行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穆瑶感觉到后颈贴上块冰凉的东西——是任铭轩的铜钱剑柄。
黑暗中突然亮起盏油灯。
银月倚在裂开的雕花门板上,掌心托着的白蜡烛淌下猩红蜡油。
那些蜡油落地后竟蜿蜒成血线,朝着穆瑶脚边的天机骰爬去。
任铭轩的铜钱剑骤然发出龙吟般的震颤,剑身映出墙角的青铜兽首香炉——炉中三支断香突然同时复燃,青烟在空中扭结成锁链形状。
银月指尖的骨镖泛着幽蓝寒光,穆瑶视网膜上的系统界面突然弹出红色警告。
三枚婴灵镖撕裂空气的瞬间,她反手拍在腰间玉扣上,淡金色的透明屏障如莲花般在任铭轩胸前绽放。
"叮——"婴灵撞上护盾发出玻璃碎裂的脆响,任铭轩的道袍被激荡的气流掀起。
他转头时看见穆瑶耳畔碎发粘着细汗,孔雀石耳坠在金光中映出他瞬间收缩的瞳孔。
青铜香炉突然发出轰鸣,三缕青烟锁链缠住银月的脚踝。
任铭轩双手结出龙虎山伏魔印,指尖爆发的银芒照亮了他脖颈暴起的青筋。"破!"随着他喉间滚出的道门真言,悬在空中的八卦瓦片阵轰然炸裂。
银月撞碎雕花门板的瞬间,穆瑶瞥见她旗袍开衩处的紫雾凝结成蜘蛛形态。
那些渗入地砖的血色蜡油突然开始逆流,在墙面上拼凑出残缺的八卦图案。
"坎水离火,这是。。。颠倒阴阳局?"任铭轩的铜钱剑突然横在穆瑶腰侧,剑尖挑起块褪色的八卦铜镜。
镜面映出两人重叠的身影,本该是吉位的生门此刻却渗出黑血。
凄厉的哭声就在这时穿透砖墙。
穆瑶的羊皮靴碾过满地符纸灰烬,发现那些被青烟锁链灼伤的血线正朝着东南角蠕动。
任铭轩用剑鞘拨开垂落的朱砂绳结,铜铃闷响中,他们同时看见墙角排水管口卡着半枚翡翠耳坠——水渍未干的样式与银月所戴完全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