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大街的雪泥飞溅在凯旋将士的玄色战靴上。
方羽勒住缰绳时，看到茶楼二层垂下的红绸被风卷起，露出商瑶发间的银簪寒光。
二十名亲卫用陌刀挑开拥挤的人群，孩童们争抢着从军马鬃毛上摘取凝结的冰凌。
“方将军！”穿补丁棉衣的老妪将晒干的迎春花瓣撒向空中，碎金般的粉末落在商瑶的医箱铜锁上。
程咬金用斧柄磕开酒肆扔来的酒坛，琥珀色的液体在明光铠上蒸腾起白雾。
麟德殿的鎏金穹顶下，三足香炉吐出龙涎香的青烟。
李世民抚着案头断裂的箭簇——正是三日前方羽派快马送来的突厥可汗佩箭。
“爱卿此战大破十万狼骑，当居首功。”
礼部侍郎王玢突然出列，腰间翡翠鱼符撞在玉带上叮当作响：“臣闻方将军七月十五在阴山峡谷遇伏，折损三百精骑。若当时能提早半日。。。。。。”
“王大人可知那三百将士换来了什么？”长孙无忌抖开三寸宽的绢帛，密密麻麻的火器图样垂落地面，“这是方将军在阴山道观签到所得的神机弩图谱，十日内便造出连发七矢的利器——此物斩敌首级逾万！”
程咬金重重跺响战靴，震得梁柱簌簌落灰：“那帮龟孙子克扣粮草时，可是方将军带我们挖出前朝秘仓！”他从怀中掏出半块发霉的胡饼，“老子现在还能闻见霉味！”
商瑶在偏殿整理药箱的手指顿住。
透过十二扇紫檀屏风的缝隙，她看见王玢身后的五名官员都在抚摸腰间鱼符，翡翠在宫灯下泛着相似的涟漪。
方羽解下佩刀横捧：“北疆七城百姓拆门板为伤员制担架，妇人剪嫁衣缝制绷带。臣请陛下将赏赐分与。。。。。。”话未说完，喉间突然泛起腥甜。
三日续命丹的效力正在消退，他借着躬身动作将血沫咽回。
李世民忽然起身，玄色龙袍扫落案上捷报：“传旨！明日酉时设千叟宴，朕要听陇西老农亲口说说新式龙骨水车。”他目光扫过方羽染血的护腕，“方卿的农具改良让北疆今秋多收三十万石粮——王侍郎？”
“臣在。”
“你半月前奏请修缮大明宫偏殿的预算，正好是三十万石折价。”
商瑶的银簪突然刺痛头皮。
她看见王玢的鱼符内侧闪过极小的“癸卯”刻痕，与三日前那几个紫袍官员的印记如出一辙。
殿外北风卷起积雪拍打窗棂，似有无数马鞭在抽打宫墙。
方羽谢恩时按住突突跳动的太阳穴，系统提示音在耳畔炸响：“检测到龙气共鸣，爵位晋升任务进度79%。”他余光瞥见程咬金正用战斧削指甲，碎屑落在波斯进贡的羊毛毡上。
“方卿脸色不佳？”李世民突然发问，丹墀下的窃语声戛然而止。
十二根盘龙柱投下的阴影如同枷锁，将方羽钉在御前三丈的白玉地砖上。
长孙无忌突然轻笑：“陛下忘了？方将军上月送来急救之术，太医院还在争论那缝合伤口的羊肠线该用酒泡还是醋煮。”他从袖中抖出染血的布条，“老臣试验时划破的伤口，七日便愈合如初。”
戌时的更鼓穿透殿宇。
商瑶数着药箱里剩余的雪莲丹，听见宫门沉重的闭合声与远处模糊的鸦啼重叠。
方羽踏出大殿时，一片雪花落在他尚未愈合的箭伤上，融化的冰水混着血渍渗入麒麟纹腰封。
朱雀门的值守卫士正在交换铜鱼符，火光映出他们新换的熟牛皮护腕——那皮料与王玢靴筒的纹路完全相同。
程咬金骂骂咧咧地扯开衣领，露出锁骨处愈合的刀疤，那是三个月前为护粮草与监军太监冲突所留。
“将军！”亲卫突然低喝。
方羽按剑转身，只见宫墙拐角处闪过半片紫色衣角，积雪上留着奇怪的圆形印记，像是某种特制木屐的齿痕。
商瑶将药箱换到左侧，右手悄悄摸向银簪中空的尖端——那里藏着三根淬毒银针。
长孙无忌的马车驶过永兴坊时，车帘突然被劲风掀起。
他望着方羽队伍中微微晃动的玄色旌旗，指腹摩挲着袖中暗袋的密折，那上面记录着七日前河北道失踪的三个铁矿账房。
马车在结冰的路面打滑，车辕与坊墙擦出火星，恰似那夜国公府石狮背部的灼痕。
方羽右手按住剑柄，拇指无意识摩挲着剑鞘上的云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