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霞阁外，一阵极轻的脚步声停在院门前。陆离今日特意穿了件素净的竹青色直裰，腰间只悬了块青玉平安扣，看上去颇为儒雅。
＂二少爷。＂春桃警觉地挡在月洞门前。
＂听说嫂嫂身子不适？＂陆离声音放得很轻，从袖中取出个包裹，＂这是前日从终南山带回的茯苓，最是宁神。＂
阿宝正要接，绿沁的声音突然从回廊传来：＂二少爷也在？＂她捧着个雕漆食盒，目光在陆离身上停了停，＂世子让送碗杏仁酪来，说少夫人喝药后嘴里发苦。＂
陆离立即温声道：＂兄长与嫂嫂真是蒹葭情深。＂他退后两步让出道路。“既然绿沁姐姐也来探望，就请转为问候吧。”
绿沁不疑有他，点头答应，二少爷一贯恭顺，看望亲嫂嫂也是寻常。
春桃接过食盒，＂奴婢替小姐谢谢世子、小姐刚服了药歇下，我去叫醒她？＂
说罢，作势要往门里走。
绿沁哪能让春桃专门为了她把少夫人叫醒，若是世子知道了，恐怕她得脱层皮。
“等等，你这丫头，那么着急做什么。既然少夫人歇着了，我就不打扰了，若是夫人醒了，要什么或有什么不舒服，尽管来聚云阁找我。”
“是，多谢绿沁姐姐。”春桃深深一礼，目送绿沁离去。
阿宝在一旁奇怪地问，“春桃姐姐，小姐明明说过，不让人打扰的，你刚刚怎么还有去叫醒她呀。”
春桃抿嘴一笑，轻轻点了点阿宝的额头：
＂傻丫头！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那可是世子的贴身人，我能直接说＇小姐睡了不让进＇吗？
这不是平白得罪人？所以只能婉言相拒。但凡是个知礼识趣的，都不会真要把病人叫醒。明白了吗？＂
阿宝恍然大悟，连连点头称是。
这边绿沁刚回到聚云斋，就被陆雍叫来回话。
＂见到她了？＂陆雍半靠在床榻上，声音虽虚弱却透着急切，
＂她气色如何？可有用膳？太医怎么说？＂一连串问题问得绿沁都来不及应答。
绿沁将食盒轻轻搁在案几上，低眉顺目地回禀：＂奴婢未能见到少夫人。春桃说少夫人服了药正睡着，奴婢便没敢惊扰。＂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倒是遇见二少爷也在栖霞阁外。＂
陆雍有些吃惊，＂阿离？＂他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锦被上的云纹，＂他可有什么异常？＂
绿沁仔细回想：＂二少爷说是送茯苓去的，言行都很守礼。＂她忽然想起什么，＂只是。。。今日二少爷穿了件竹青色直裰，倒像是。。。＂
＂像我常穿的那件？＂陆雍声音沉了三分。
绿沁轻轻点头。屋内顿时静了下来，只听得更漏滴水声。
陆雍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声，转而问道：＂杏仁酪可还热着送去的？＂
＂奴婢用棉套子裹着食盒，应当还温着。＂
＂你做得很好。＂陆雍重新合上眼，＂明日问问春桃，少夫人喜欢吃什么，按她口味做了再去送去。”
绿沁恭敬地应了声＂是＂。退出房门时，她看见世子苍白的手指正死死攥着被角，骨节都泛了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