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周砚一瘸一拐地踏入栖霞斋的花厅。
他穿着一身半旧长衫，看不出是个积年有经验的主簿。
＂少夫人要经商？＂他单刀直入，＂不知想做些什么，如今米粮利薄，丝绸被江南世家垄断，药材又需官府批文，这生意，可不好做啊。＂
盛花影微微一笑，从袖中取出一本靛蓝封皮的账册，轻轻推到周砚面前：＂周叔且看看这个布庄的账目。这是家兄赠我的陪嫁，按理说地段不错，可近来却没什么进项。”
周砚接过账册，枯瘦的手指在纸页间快速翻动。
他的目光突然停在某处，指甲在墨迹上一点：＂少夫人请看这里，＂
＂三月廿八记：售松江细布三十匹，价银六十两。＂他冷笑一声，＂可老朽记得，那段日子松江布市正逢水患，市价至少翻了三倍。＂
盛花影瞳孔微缩。
周砚又翻到另一页：＂更蹊跷的是这里——五月竟记着＇售出蜀锦一匹，得银四十两＇。＂他抬头，眼中精光乍现，＂蜀锦向来有价无市，便是次品也值五十两一匹，这掌柜莫不是把金子当铜钱卖？＂
盛花影指尖轻叩桌面：＂周叔觉得，是掌柜不谙行情，还是。。。。。。＂
＂怕是里外勾结。＂周砚合上账册，＂积年的掌柜，如何能犯这等错误，少夫人可曾见过这位掌柜？＂
盛花影回忆道，＂不曾见过，只知道四十来岁，是家兄乳母的儿子。＂
周砚沉吟片刻：＂既然有这层关系，倒不好直接换人。不如老朽明日扮作客商，去订些布匹。若他真有问题，必会从中动手脚。＂
盛花影眼中闪过赞许。这法子既验了掌柜的品性，又免了打草惊蛇。
她端起茶盏轻抿一口：＂那便劳烦周叔走一趟。＂
布庄这边安排好，她就准备去农庄，她还没忘记从系统里高价买的的种子。
临行前，她特意去陈氏院里请安：＂母亲，儿媳想去西郊的农庄看看收成，带着赵嬷嬷同去可好？＂
提这个要求，主要是怕陈氏不放心，她一个年轻寡居的媳妇带着两个同样年轻丫头出去抛头露面，难免招惹有心人的议论，带上赵嬷嬷，就大大的免去了这种风险。
陈氏正捻着佛珠，闻言欣慰地点头：＂你想得周到。赵嬷嬷，好生照看少夫人。＂
马车辘辘驶出城门，盛花影掀帘望去，官道两侧的稻田泛着不健康的枯黄。
赵嬷嬷叹道：＂听说好些庄子连春种的本钱都没收回来。＂
农庄外，庄头李德全早已候着，黝黑的脸上沟壑更深：＂二小姐，今年收成，怕是要让您失望了。＂
晒谷场上，佃农们正抢收着稀稀拉拉的稻穗。盛花影弯腰抓起一把谷粒，指腹摩挲着干瘪的稻壳：＂我记得往年的租子是四六分？＂
＂是。＂李德全搓着手，黝黑的脸上皱纹更深：＂回少夫人的话，我们庄子收的租子本比旁人少一成，可今年春旱夏涝，怕收成要减三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