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前，我家小女从某个府邸赴宴回来后便来找我提及此事，说是现在京中世家小姐们不再拘泥于族内闺中家塾，而是纷纷转向这些教授新思想新文化的女学中。那些女学和家中的私塾不同，教的都是什么新知识，新思想，去过那里的女子们对女学十分推崇，她也想去。
但老夫并不了解这个所谓的女学是否靠谱，所以老夫派人前去查探了一番，没想到这女学的筹办者居然是……”
李含山话说到一半，面上带了些犹豫，似乎接下来要说的话，会让他很为难。
没等池月追问，李含山便一咬牙说出了后边的话：“是永安县主。”
永安县主，池月记得她。
是上次清明节时邀请她们去参加赏花宴，还帮她们出了气的那位雍容华贵的贵妇人。
“筹办的人永安县主的话，这女学应该很靠谱吧。”
永安县主是景帝的表妹，周元明的表姐，同为皇室中人，永安县主对池月来讲，和周元明以及景帝并没有太大的区别，所以她有些不明白李含山在纠结什么。
李含山对上池月迷茫的眼神，在心里默默的叹了一口气，他预料的没错，这些后世的学生显然不能理解他的忧愁所在，于是他更直白地向十月解释了自己的担忧。
“普通的女学自然很好，没有任何问题，小女想去老夫就会全力支持，但这个女学不同。
老夫曾派人打探过这个女学，里面教授的并不是三从四德、女工刺绣、诗文歌赋其中的任何一样。她们教的，全都是你们学的东西。”
“我们学的东西？”池月没听懂，皱着眉看向李含山，一脸不解，“我们学的是各自专业课，她们听的话也不太能听得明白吧？”
李含山叹了口气，背着手走到了窗边，随意低头的一瞬间，生长在窗外草坪最边缘处的一株太阳花吸引了他的注意。
“不，不是你们的专业课，老夫说的不是这些。老夫的意思是女学教的不是让女子留在家里，而是走出家里，像你们一样，独立自主地生活。”
这种话从一个古代人，尤其是一个古代男人嘴里说出来让池月有一瞬间怀疑自己到底身处何方。
李含山所说的内容放在池月身上，池月觉得很正常。不管是男人女人都要独立自主，有什么可拿出来专门讲的。
但现在是在古代，是在一个仍然遵循三纲五常的封建社会，女性过于强调自我在周围的人看来会是一种异类。
这便是李含山担忧的原因。
这里的女性不该有强烈的个人意识，不该有为自己而活的能力，而是要依附于她的父亲，丈夫甚至是儿子。
从出生到死亡，女子都会被困在高门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做一个娴静大度的妻子，然后这样平淡的过完一生。
池月脸上的神色变了又变，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以池月的立场来看，女性学习这些思想，从而为自己争取权益是一件非常值得的事情。
但她不知道在李含山心中，自己是否应该支持李含山小女儿的这种行为。
池月沉默良久，李含山同样也没有说话，两个人就那样静静的站在窗前，欣赏着迎风摇曳的太阳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