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愣了好久，脑海中反复回响着将闾刚才的分析，以及父皇的笑声。
他开始怀疑，自己一直坚持的以儒臣接管御史大夫，真的如此不堪吗？
难道自己的判断，真的不如将闾？
嬴政笑罢，语气一转，变得肃然起来：“既如此，便依你所言。右丞相之位，便由冯去疾担任。御史大夫，仍由冯劫担任。”
他看向将闾，吩咐道：“将闾，拟旨吧。圣旨拟好之后，你亲自前往冯氏府邸，宣旨请他们父子二人，即刻重回朝堂。”
“儿臣遵旨。”将闾起身领命，神色平静，仿佛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父皇……”扶苏迟疑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儿臣有一事不明。启用冯氏父子固然稳妥，但……但御史大夫之位，真的非冯劫不可吗？叔孙通他……”
嬴政抬手制止了扶苏接下来的话，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扶苏，叔孙通之才，朕自然清楚。然则御史大夫之位，非刚正果敢之人不可胜任。叔孙通学问虽好，但性情过于温和，恐难当此重任。”
他语重心长地看着扶苏，缓缓说道：“为君者，当知人善用，量才而为。用儒生治国，固然可行，但亦要看时局，看场合。眼下大秦正值变革之际，需用霹雳手段，方能震慑宵小，推行新政。一味求稳，一味怀柔，恐难成大器。”
扶苏默默听着，心中若有所思，却又有些茫然。
他隐约感觉到，父皇似乎在借此事教导自己，但又似乎意有所指，话里有话。
将闾已走到殿外，开始着手拟写圣旨。
冬日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却依旧带着一丝寒意。
他抬头望向天空，湛蓝如洗，万里无云。
咸阳的天，或许真的要变了。
而他嬴将闾，将在这变革的风暴中心，掀起更大的波澜。
殿内嬴政看着扶苏依旧有些困惑的表情，微微叹息一声。
他知道扶苏的天赋和性情，注定了他无法像将闾那样，在权谋诡谲中游刃有余，在杀伐决断中毫不犹豫。
或许，这便是天意。
大秦的未来，终究还是要落在将闾的肩上。
“扶苏，”嬴政的声音放缓了些，带着一丝父亲对儿子的期许和无奈，“你需记住，为君者不可妇人之仁，亦不可刚愎自用。当恩威并施，刚柔并济，方能驭下服众，成就大业。”
“儿臣……谨遵父皇教诲。”扶苏躬身应道，语气恭敬，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失落。
他知道自己又一次输给了他的九弟，而且这一次，输得似乎更加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