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nbsp;nbsp;nbsp;周强咳得喉头震颤似砧板上的鲮鱼，窦原只要开口，他便嚷嚷着脑脑袋晕，双方僵持不下时候，老旧的门轴突然转动，发出吱呀声。
nbsp;nbsp;nbsp;nbsp;姜嘉诚一身剪裁精良的意大利手工西装下摆扫过门框，黑色的牛津皮鞋后跟落在水磨石地板上留下一道湿痕，金丝边眼镜泛着冷光，透着三里外便能闻到的精英气息。
nbsp;nbsp;nbsp;nbsp;“真巧啊！盛队。”姜律师腕间的欧米伽手表擦过盛律清的手指，握手力度精准得像天平砝码：“早知道盛队在这里，我该带上新收的太平猴魁，好好喝上一杯。”
nbsp;nbsp;nbsp;nbsp;姜嘉诚的笑透着恰到好处的讨好和退让，只一眼谁都以为是好说话的弥勒佛，可真对上才明白是令人头疼的狠角色，号称法律界的“常胜将军”，没有他处理不了的经济案件。
nbsp;nbsp;nbsp;nbsp;周强适时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呛咳，捧着心口哎呦喊呼吸不过来，姜嘉诚扶人的姿态比茶楼侍应倒茶还稳当，“我的当事人身体不适，怕是无法法配合两位警察同志问话，不如等他稍好些再来问？”
nbsp;nbsp;nbsp;nbsp;两人面上都端着笑容，笑意却不达眼底，姜嘉诚和周强一套组合拳下来，摆明就是不愿配合，问话很快结束。
nbsp;nbsp;nbsp;nbsp;“注意刚才周强的领带了吗？”盛律清扫过口供记录，瞥向窗外护士推着的轮椅正碾过走廊积水。
nbsp;nbsp;nbsp;nbsp;“高级货。”窦原回想了一下：“看不出牌子。”
nbsp;nbsp;nbsp;nbsp;差佬大张旗鼓带着搜查令上门，上回眼睛快要长到天上的姚梅也乖乖配合，抖落出不少消息。
nbsp;nbsp;nbsp;nbsp;华家庆不仅和王圆圆关系非比寻常，在医院外也有不少相好，经常被人瞧见在金玫瑰歌舞厅左拥右抱谈生意，可除去感情问题外，华家庆的确没得罪过人。
nbsp;nbsp;nbsp;nbsp;刘芳很快被带到了警局，曾经那个受过良好教育、意气风发的高级知识分子，如今却面容枯槁，眼窝深陷，身上穿着件洗得泛白的粉色衬衫，尺寸明显不合身，领口还残留着一圈干涸发黄的奶渍。
nbsp;nbsp;nbsp;nbsp;审讯室的日光灯管在刘芳头顶嗡嗡作响，她紧紧攥着手指，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衣着不够体面又抬手将散乱的碎发别到耳后，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试图掩饰内心的窘迫。
nbsp;nbsp;nbsp;nbsp;“刘女士，您最后一次见到华家庆是什么时候？”窦原将温水推向她手边，语气的压迫感却丝毫不减。
nbsp;nbsp;nbsp;nbsp;“最后一次见面是上个月十五号。”刘芳眼圈通红，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当时闹了点矛盾，我就带着孩子回了娘家。”
nbsp;nbsp;nbsp;nbsp;“是吗？”窦原深谙讯问技巧，光是刘芳躲闪的眼神，便轻易知道她在撒谎，“一点矛盾？怎么听说是你在华家庆医院大闹一场，砸了他办公室，还差点动了刀？”
nbsp;nbsp;nbsp;nbsp;“你们警察都已经调查清楚了，为什么还来问我？”刘芳垂着眸子，唇边挂起一丝冷笑。
nbsp;nbsp;nbsp;nbsp;“我们希望你能自己交代。”窦原语重心长地劝说着：“毕竟不少人都目睹你们争吵的场面，如今华家庆被害，你的嫌疑是最大的。”
nbsp;nbsp;nbsp;nbsp;“是吗？”刘芳倔强地仰起头，用手背抹去滚落的泪珠，而后重重吐出一口浊气，缓缓闭上眼睛：“我知道他在外面有女人，一时之间气不过就去医院和他吵了一家，那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nbsp;nbsp;nbsp;nbsp;最后一句话是咬着牙，从唇齿间挤出来的。
nbsp;nbsp;nbsp;nbsp;她将最为难堪的一面生生剖开，放在阳光下，供人观赏。囿于婚姻和生育的城墙之中，原本的骄傲志气消磨殆尽，这辈子做过最出格的事情便是将脸面踩在脚下，宛若泼妇一般，跑到华家庆的工作单位大吵大闹。
nbsp;nbsp;nbsp;nbsp;可结果……
nbsp;nbsp;nbsp;nbsp;“你是怎么发现华家庆出轨的？”几乎是咄咄逼人的问话，看着刘芳陡然变白的脸色，一旁记录的女警员面露不忍。
nbsp;nbsp;nbsp;nbsp;“一个月前我接到了一通电话，对方说他在外面有了女人，还给外她在龙华小区买了套房。”刘芳笑得癫狂，指甲深深抠进木桌桌缝，表情扭曲，像是地狱爬上来的恶鬼一般：“你知道最可怕的是什么吗？”
nbsp;nbsp;nbsp;nbsp;“他刚说完，我心里头的石头突然落地，就像等到了迟到的死刑判决。”垂在桌面的手指蜷了蜷，声音带着怨恨和回忆，“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nbsp;nbsp;nbsp;nbsp;“一个月前？”窦原指腹摩挲着钢笔帽，眉头紧皱：“为什么隔那么久之后才找华家庆摊牌呢？”
nbsp;nbsp;nbsp;nbsp;生子后的冷淡，刘芳并非毫无察觉，只是家人都安慰她，所有夫妻都是这样过来的，只要好好操持家里，等孩子有出息后，便是熬出头了。
nbsp;nbsp;nbsp;nbsp;所以哪怕知道对方出轨，她依旧近乎病态地催眠自己，接受枕边是朝三暮四的烂人，只要对方扮演好父亲的角色，维持家庭表面的和谐就好。
nbsp;nbsp;nbsp;nbsp;刘芳嗤笑出声，以一种近乎自嘲的语气开口，“他在外面搞出孩子，还想要和我离婚。”
nbsp;nbsp;nbsp;nbsp;一句话轻飘飘的，宛如一撮羽毛，落在心上却是千钧之重。
nbsp;nbsp;nbsp;nbsp;这大概就是王圆圆流掉的那个孩子，只是时间线对不上，谁会刻意将三个多月前的事情再次翻出来，还以电话的方式通知华家庆的妻子。
nbsp;nbsp;nbsp;nbsp;对方的意图究竟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