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人先后走到石壁面前,随着光明一点点地侵蚀黑暗,暖黄色的火光落在冰冷的石面上,一寸一寸,直到最后,眼前赫然呈现出一幅巨大的彩色图画。
石壁是连绵的画卷,漆黑的画布被人一笔一划认真填满。
朱霞碧海,浮翠流丹,瑰丽而璀璨的笔触描绘了延绵不绝的绮丽图景,如同夕照末日的浮世绘,又像彩霞漫天的九重天,似人似仙,似雾似花,宛若天光忽坠凝结而成的奇迹,叫所见之人无不深深惊叹着迷。
一时间,四人愣愣地伫立在这巨大的壁画前,静默无言,直到薛成昭“哇”了一声,燃出一张明符,痴迷地凑近石壁,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要触碰干涸的颜料,灵秋猛地回过神,眼疾手快地往他手上弹了一个咒。
瞬间,薛成昭发出一声惨叫,迅速收回手,一看被击中的地方,只见细嫩的皮肤上眨眼间便已泛起一团触目惊心的红肿。
仙门世家的公子,哪怕家道中落,又哪里受过这种委屈。薛成昭倒吸一口凉气,瞬间疼得泪花在眼眶里直打转,失声对灵秋喊道:“凌姑娘,你做什么?”
船上初见时的那点惊艳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就知道,凌姑娘从一开始就看他不顺眼,连带着大师兄也不在乎他!
薛成昭委屈得要死。
“她是在救你的命。”
身后乍然响起一道男声,几人回头一看,只见一道人影自黑暗中缓缓走出。
那是一位眉目如画的紫袍青年,墨发披散,玉冠松散地束在头顶,衣袂飘逸,颇有几分脱俗不群的气质,宛如远离尘世的谪仙。
随着青年走近,四周温度突然开始急剧下降,灵秋眼底闪过一丝冷色,与云靖迅速交换了个眼神。
空气中接连响起两声轻鸣,眨眼之间,两人各射出一道剑气,闪身挡在了云海川和薛成昭身前,几乎同时,云海川的手上也闪现出一道符篆,将薛成昭拦在了身后。
三个人就这么摆开战斗的姿态,徒留冻得瑟瑟发颤的薛成昭被团团护住,面露茫然。
铮的一声,剑气抵上紫衣青年的脖子,肃杀的剑意瞬间压制了他周身散出的寒气。灵秋刚想开口,紫衣青年当即脸色大变,刷地跪倒,膝盖与地面接触,发出一声响亮的“咚”。
他双手合十举过头顶,开始没皮没脸地大喊大叫:“别杀我,别杀我!我只是个石头精,我什么坏事也没做过啊啊啊!”
一时间,凄惨的叫声充斥整个石窟,紫衣青年再没了什么高深莫测的脱俗气质,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毫无形象,看得灵秋太阳穴直跳,听得云靖直皱眉,逼得云海川恨不能一巴掌拍在脑门上。
“石头精?”
好不容易缓过来的薛成昭从三人中走出,捂着手蹲到紫衣青年跟前,问道:“你刚刚说她救我的命是什么意思?”
紫衣青年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只一个劲地抱着脑袋哭,嘴里一边重复:“我只是个石头精,我没害过人啊啊啊啊!”
薛成昭只好硬着头皮,转身对灵秋道:“他吓得这么厉害,要不你先把剑气移开吧。”
灵秋居高临下地俯视他,满脸写着“你脑子有病”。
这人到底是怎么活到今天的。
紫衣青年听薛成昭这么说,哭得更厉害了。
吵得人头疼。
随机出现的新人物?太霄辰宫还挺会玩儿。
烦人。
灵秋的剑锋偏了一寸,无形的寒光打在紫衣青年脸上,迫使他将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要么好好说话,要么死。”
她冷漠地看着他,像是下一秒就要毫无顾忌地划破他的喉咙。
话音刚落,紫衣青年立即噤了声。
他脸上还带着泪水,梨花带雨、可怜巴巴地看着薛成昭,想哭,喉间刚刚溢出个音节,又被脖间的剑吓得生生憋了回去。
“他哭得这么可怜,应该只是这石窟中的小精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