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nbsp;nbsp;nbsp;脑子停留在刚才那句话的冲击当中迟迟缓不过来,雌虫盯着他夹杂在自己银发间的手指,温声发问:“阁下,你在做什么?”
nbsp;nbsp;nbsp;nbsp;“我只是在想,”林德用其中两根手指缠绕住银色发丝,轻轻一拽,把他带到自己面前,慢慢凑近那双明显已经黯淡不少的紫色眼眸,“艾斯特少将,如果在婚礼上,我想要你这双眼睛,你会愿意给我吗?”
nbsp;nbsp;nbsp;nbsp;雌虫垂在身侧的手倏然抓紧了。
nbsp;nbsp;nbsp;nbsp;纵然已经早有预感,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这件事会来得这么快。
nbsp;nbsp;nbsp;nbsp;明明刚刚还在虫帝面前说只会娶他为雌君,甚至主动亲了他,但只是转眼间,雄虫就已经这样明目张胆地暴露了他的目的。
nbsp;nbsp;nbsp;nbsp;他早该明白的。
nbsp;nbsp;nbsp;nbsp;而不应该还在心存幻想,像那些才刚刚情窦初开的雌虫一样,以为能获得雄虫的爱。
nbsp;nbsp;nbsp;nbsp;艾斯特低下头,像对待曾经的雄主那样,语气顺从,说法客套,邪青的睫羽却垂落下来,掩住了眼底模糊的深色:“林德阁下,如果我成为您的雌君,那么我的一切都是您的。”
nbsp;nbsp;nbsp;nbsp;他慢慢半跪下来,却主动把那双本就已经看不见的眼睛送到雄虫面前,微仰起下巴的姿势,仿佛已经为雄虫调整好最佳角度,随时可以供他取用,“这双眼睛,自然也可以献给您。”
nbsp;nbsp;nbsp;nbsp;夕阳已经彻底落下去了,只剩下一点余晖,像是遥远大陆传来的空鸣,晕染着最后一点光亮。
nbsp;nbsp;nbsp;nbsp;银色发丝随着主人的动作从指缝中溜走,滑动的时候带着一丝痒意,林德摩挲了一下指尖,心情有些怪异。
nbsp;nbsp;nbsp;nbsp;他体验过的情感太少,做许多事情都是随心而走,不存在许多道德底线,在这次二次觉醒之前,他甚至不明白主动对雌虫的亲吻意味着什么,他只是听说过这些,知道人们称这些为喜欢或者爱,但他绝不能理解,那些一次又一次在心里出现的生涩感觉到底是什么。
nbsp;nbsp;nbsp;nbsp;他从不探究这些对他无益的东西,因为他对这个世界唯二的兴趣就是寻求刺激和收藏宝石,除此之外,其他的一切对他来说都算不上失去。
nbsp;nbsp;nbsp;nbsp;毕竟他又感受不到痛。
nbsp;nbsp;nbsp;nbsp;但刚刚在二次觉醒当中,他却进入了一场漫长的梦境。
nbsp;nbsp;nbsp;nbsp;不再像是第一次临时检测那样,他只是触碰到雌虫的脸颊,白光就带着他骤然散去,而是一次长久而混乱的接触。
nbsp;nbsp;nbsp;nbsp;他与艾斯特相遇在祖父的花园里,还是那样一个暴雨的夜晚,艾斯特请求他去守着那些娇嫩的鲜花,这一次,他没有答应。
nbsp;nbsp;nbsp;nbsp;他的手不是稚嫩的样子,而是属于他自己的,骨节分明,修长有力,青白的血管让整只手都透出一种病态的苍白,但每一根手指上,却都带着或多或少的伤痕。
nbsp;nbsp;nbsp;nbsp;或许是已经愈合了的,只剩下了一条细细的粉色痕迹;又或者是刚得的伤,两根伤疤交错在一起,是刚结的血痂,缠绕在手指,横陈在掌心的厚茧上。
nbsp;nbsp;nbsp;nbsp;这是一双属于退役杀手的手。
nbsp;nbsp;nbsp;nbsp;他低声拒绝了这只雌虫的请求,把艾斯特从地上拉了起来。
nbsp;nbsp;nbsp;nbsp;这时候雌虫的眼睛还是那么漂亮,越在这种昏聩无光的情况下,那种从紫色眼睛纹路里流光溢彩出的金色光亮,反而越是清晰可见,稍微扇动睫毛,就像金色的星河在流动。
nbsp;nbsp;nbsp;nbsp;林德被这样的光亮所蛊惑,把雌虫压在花坛上,低头吻了过去。
nbsp;nbsp;nbsp;nbsp;他就像常年蛰伏在阴暗里的那类虫子,见到光亮,便无法控制地去追寻,就像把那些熠熠闪光的宝石,一件一件,藏在自己家里一样。
nbsp;nbsp;nbsp;nbsp;但亲吻又不只是亲吻,他的手从衣摆下伸进去,握住身体,雌虫眼里的光瞬间挣动了一下,艾斯特不可置信地用力想要推开,却被他紧紧禁锢在了怀中。
nbsp;nbsp;nbsp;nbsp;这片紫色的湖泊被掀起波澜,惊涛骇浪都压制在唇齿之间,湖面倒映的星光流溅,起伏不定,波光粼粼。
nbsp;nbsp;nbsp;nbsp;那块宝石像被水洗过一样愈发美得惊人,林德看着手上的水痕,终于隐隐约约懂了。
nbsp;nbsp;nbsp;nbsp;这是暴雨教会他的。
nbsp;nbsp;nbsp;nbsp;入侵宝物的方法。
nbsp;nbsp;nbsp;nbsp;可等他真的睁开眼,却发现那块宝石不在众人中间,没有众星捧月,没有花团锦簇,只是流离到了角落。
nbsp;nbsp;nbsp;nbsp;他问了大概很过分的问题,看见雌虫跪在地上,然后听见雌虫说,可以把一切都献出来。
nbsp;nbsp;nbsp;nbsp;但他一点也不高兴。
nbsp;nbsp;nbsp;nbsp;他蹲在雌虫面前,就像回到了那场暴雨当中一样,静静地盯着他的宝物,良久,才伸出手,细致地摸了摸他的脸颊,“少将,刚才你已经问过我一个十分私密的问题,现在我想问你,你……喜欢什么样的雄虫?”
nbsp;nbsp;nbsp;nbsp;这样的句子对他来说有些不熟练,组合在一起,像是某种极其陌生领域的语言一样,没有一个专业名词,听起来却这么生涩。
nbsp;nbsp;nbsp;nbsp;这种僵直的话语太过明显,艾斯特少将自然也听出来了。
nbsp;nbsp;nbsp;nbsp;他不明白,死到临头,雄虫为什么还要问这种毫无意义的问题。
nbsp;nbsp;nbsp;nbsp;就像他到现在也想不通,为什么执意要在娶了他为雌君之后,再夺走这双已经没有光彩的眼睛。
nbsp;nbsp;nbsp;nbsp;如果他说,他喜欢性格温和,至少不会在失明之后还要剜下他的双眼的,雄虫难道真的会听信他的话,就此放过他吗?
nbsp;nbsp;nbsp;nbsp;不可能的,雄虫的决定,没有任何一只雌虫能够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