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nbsp;nbsp;nbsp;“荒漠不会跑的,星空也不会离开,等以后有时间了,我们还可以来。”
nbsp;nbsp;nbsp;nbsp;以后,多么美好的两个字。
nbsp;nbsp;nbsp;nbsp;萧温妤闭了闭眼,微微叹了一口气。
nbsp;nbsp;nbsp;nbsp;其实她也没奢望过以后,毕竟月份渐大她会慢慢变得没那么好看没那么有诱惑力,而生了宝宝之后留下的那些痕迹也好、被孩子分走的关切也好,能忍受这种种的人太少了,她并不奢望阮盛意是这样的人。
nbsp;nbsp;nbsp;nbsp;所以她不说未来,她珍惜当下。
nbsp;nbsp;nbsp;nbsp;可没想到的是,第一个讲出来以后的居然是阮盛意。
nbsp;nbsp;nbsp;nbsp;萧温妤阖了阖眼,道:“以后,以后会很难的……”
nbsp;nbsp;nbsp;nbsp;“不难,我带过。”
nbsp;nbsp;nbsp;nbsp;萧温妤:“……?”等会儿,什么?
nbsp;nbsp;nbsp;nbsp;她倏然睁大眼,偏头看着旁边这个人。
nbsp;nbsp;nbsp;nbsp;女人好似不知道自己一句话引起了多大的波澜,依旧不紧不慢。
nbsp;nbsp;nbsp;nbsp;“我以前……有个妹妹,我六岁的时候有的,很漂亮一个小婴儿。”
nbsp;nbsp;nbsp;nbsp;“家里其实没人能带了已经,所以我从零照顾过一段时间。后来送人了。”
nbsp;nbsp;nbsp;nbsp;“……2003年?”
nbsp;nbsp;nbsp;nbsp;阮盛意闭上眼,而后自嘲地笑着。
nbsp;nbsp;nbsp;nbsp;2003年,送人。
nbsp;nbsp;nbsp;nbsp;是啊,谁听到都会觉得这句话仿佛出现错了时代,简直荒谬,但是却毫无办法。
nbsp;nbsp;nbsp;nbsp;已经有些冷的手指被另一人妥帖地攥进手里,含在掌心正中,轻轻包裹着,传递着一点点暖。
nbsp;nbsp;nbsp;nbsp;萧温妤侧身看她,“后来呢?”
nbsp;nbsp;nbsp;nbsp;“我离开沙城之前偷偷去看过她,她很幸福,有个姐姐,有爱她的妈妈们,我就走了。”
nbsp;nbsp;nbsp;nbsp;“你……”
nbsp;nbsp;nbsp;nbsp;平躺的人忽然侧身过来,反握住那只手。
nbsp;nbsp;nbsp;nbsp;躺下就没有带眼镜了,没有镜片的阻隔,四目相对间情绪流转波动,忽而一颤,一滴泪砸了下去。
nbsp;nbsp;nbsp;nbsp;阮盛意:“所以你别吓我了,我真的见过,我见过很多……你别吓我,真的……”
nbsp;nbsp;nbsp;nbsp;只有顶上一点点光和两个电暖炉的橘红透进来,却依旧能让人清晰地看到女人通红的眼尾,和眼中闪动的波涛汹涌。
nbsp;nbsp;nbsp;nbsp;萧温妤抬手轻轻擦着她的眼角,道:“别哭,哭了就不好看了。”
nbsp;nbsp;nbsp;nbsp;“所以,今晚赏星星是假,是你觉得你可以在这里告诉我过去的一切是吗?”
nbsp;nbsp;nbsp;nbsp;阮盛意不答,只低声问:“我可以,抱一下你吗?”
nbsp;nbsp;nbsp;nbsp;“都抱了那么多下了。”萧温妤笑着,轻轻拥住这个家伙的后背,轻轻拍着,“说吧,我愿意听。”
nbsp;nbsp;nbsp;nbsp;“那真的是一个很恶心的故事,你确定?”
nbsp;nbsp;nbsp;nbsp;“……不抱松开。”
nbsp;nbsp;nbsp;nbsp;阮盛意笑了,却默默地紧了几分,闷声道:“我不敢说出那句话,是因为,我的妈妈是个疯子,我不知道她的病会不会遗传。”
nbsp;nbsp;nbsp;nbsp;“现在来看,其实是间歇性的精神分裂。”
nbsp;nbsp;nbsp;nbsp;萧温妤轻轻地拍着她,为她提供着力量。
nbsp;nbsp;nbsp;nbsp;“这事儿说来也可笑。在那个既先进开放,又落伍封建的时代,你家庭不幸福不会被安慰,可你愤而反抗却会被指指点点。我妈她就是既不幸福,又反抗却反抗失败的人。
nbsp;nbsp;nbsp;nbsp;我的妈妈,她叫阮清。她,被家暴,一直想离婚但所有人都在骂她,她只能忍着,直到她发现有了我。那天宋修仪还想打她,她反抗了,她把宋修仪推倒在地,宋修仪陷入了昏迷。
nbsp;nbsp;nbsp;nbsp;人醒着都离不了婚,更别说昏死过去的。可她那时候又觉得我是她的天使,她希望我能带来安慰,所以她一个人拖着这个沉重的家庭前进,她养着我,又管着宋修仪,试图做一个好人,可周围所有人都说她不负责。宋修仪的亲戚骂她,而我们自己的亲戚也都想吞了宋修仪留给她的东西,简直了……”
nbsp;nbsp;nbsp;nbsp;阮盛意的声音已经颤到快要一口口咬住自己的舌头,这些话并不是她的亲身经历,那时候的她还没记忆,这些话是邻居后来七嘴八舌的转述,是宋修仪后来辱骂时的把柄,那些刀子不仅扎透了身体,还不可避免地被她记着,一点点地,在她的脑子里还原了当初的真相,而后进一步狠狠捅穿了她的身体。
nbsp;nbsp;nbsp;nbsp;现在回想起来,她三岁之前的生活虽然穷苦艰难,但她和阮清相依为命,虽然家里有个不能动的人,倒也是一段很不错的生活,至少她们都开心,兴许后来许多年里她对阮清的爱和理解都来自那时吧。
nbsp;nbsp;nbsp;nbsp;后来宋修仪就醒了,在她们成功离婚之前,先迎来了一段堪称痛苦的生活,她也对这个世界上的恶人能有多恶有了一个相当全面而深刻的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