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元景呆呆地望着她,眼中已有光芒,那是浅浅的泪闪出的光。他的嗓子沙哑,还不能顺畅说话,“那…”
那他怎么没有亲自来寻我。
为何是你?你又是谁?
这是他未尽的话语。
春娘红了眼,她垂了眉眼,“别怪你父亲,他也想来亲自来接你的。”
有泪砸到地板,迅速晕染开去,“他开开心心来接你的,却在路上…”
“落了难。”哽咽声起。
“尸骨不存,只立了衣冠冢。”
周元景还未来得及为日夜期盼的梦境到来欣喜,却又叫这阵阵滚雷劈了个神思不属,魂飞魄散。
他浑身发颤,已然发不出声,泪爬满他的脸颊却毫无知觉。他目光如鹰,想在她面色寻找到一丝破绽。
她是骗我的。
“你别怨他,他从未放弃过寻你,每时每刻都在想着接你回家。”
“只是太难了,太难了。”
“你别说了!!”周元景还接受不来父亲遇难的事实,在他心中父亲是无所不能的,是他心中的指引,他在每个夜里都在想念他。
每每坚持不下去,便想着父亲必会踏着风骑着马儿来接他回家的。
他茫然四顾,大脑空白,甚至全身血液都涌上脸面,全身发麻,无从思考。
“涵之,郁家只有你了。你叔父从军多年,未有一丝音讯。你父亲又只有你一个血脉…”
“别说了,我不想听,别说了!!!”
他不想听,这是比他永远回不了家更残酷的事实。
没人找他,他还可怨,怨父亲为何不多派几人护着他,护不住他为何不早早来寻他。
若是见到父亲他一定要怪他的,他在这些年吃了这些苦,都要跟他抱怨的。
只是这一丝妄念都成了云烟,在这女子的话语中轻飘飘散去。
他竟是连父亲都没有了。
那么这些年的苦,该向谁哭呢。
谁又能听懂,谁又在乎?
春娘见他默默流泪,他不曾嘶吼,明眼人都知他痛苦,他拳握地极紧,紧到双臂都开始发抖。
脸上更是青筋暴起,却不愿泪流出眼眶,豆大的眼珠在眼珠盘旋。
终于支撑不住,泪滴落在被面。
接着便是成串的泪涌而下。
春娘不曾多言,她轻轻退出房间,为他阖上房门。隐隐有哭声传出,几不可闻,却直达人心。
带着嘶哑和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