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黄的斗篷遮去了他大半张脸,余下露出的一点面容,俊美又苍白。
宋拟吸了吸冻红的鼻子,最后看了一眼裴珩紧闭的双眸,朱唇微动,
“保重,大将军。”
远处隐隐传来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宋拟不敢再留,推了车就走。
帽沿的绒毛被风吹动,躺在墙角的裴珩,眼睫似有若无地颤了两下。
——
距离顺义坊几百米开外的城墙上,数排箭矢在夜里泛出森然冷意。手持弩弓的黑甲兵已在此潜伏了数个时辰,却迟迟没等来长官行动的号令。
即使他们训练有素,到此时手也不免发酸。
军士长扭头看向身侧的长官:“岑校尉,已至戌时,还等吗?”
岑晁抿唇,眼睛紧紧盯着前方空荡的街口:“再等半刻钟。”
话音刚落,一名士兵急急赶来,在岑晁耳边说了几句话。
岑晁脸色突变,扔下一句“收兵”便匆匆下了城墙往巡卫所赶。
宋拟这头刚回到顺义坊。
阿孜在坊门口焦急等了很久,乍见宋拟身影,先是一喜,走近了看却发现她整个人都不自觉地发着抖,而身上的斗篷不知道去了哪里。
顾不上多问,阿孜当即去解自己的披风,却被宋拟一拦。
“你就别跟着我冻了,先回去吧。”
阿孜摇了摇头,执意解开披风,把她一起裹了进来,而后拥着她往回走。
家中阿孜早生好了炭炉,整个屋子被烘得暖洋洋。
宋拟从榻上扯了毯子裹到身上,又灌下一杯热茶,这才觉得暖了一些。
“一路可顺利?”阿孜从厨房给她端来一碗烩面,表情关切。
“顺利,”宋拟早已饿极,接过来先狼吞虎咽地吃了两口,才接着说:“今日巡街的宵卫好像少了很多,没人发现我。”
“阿孜你做饭越来越好吃了,”宋拟又嗦了一大口面进嘴,含糊道,“炙羊肉今日做不成了,等明日再给你做,好不好?”
阿孜没想到她还记着这个,脸上露出一个善解人意的笑,摇了摇头表示没关系。
送走了裴珩,宋拟心里的石头就落了地。
吃完烩面,她满脸饕足地摊在椅子上,看向阿孜道:“等过完年我们换个房子住吧,换个热闹点的,离铺子近的地方,怎么样?”
这是宋拟很早之前就有的打算。
她们如今住的地方十分狭小,只有两间厢房并一个小院子。墙体老旧,梅雨季节还能长出蘑菇,宋拟都怕有朝一日它倒了把她俩压死。
阿孜心里还想着裴珩的事,一时没注意宋拟的话,愣了一下,缓缓比划了一个:“?”
宋拟却误以为阿孜不信。
毕竟她不止一次在她面前抱怨过长安城的房价以及赚钱的不易之处。
不过长安的房价确实过于离谱了些。
且不论达官贵人聚集的安康坊一带,单是地理位置稍好点的坊市,一间不过一进大小的宅子就要卖到五六百两。
这是什么概念呢、
长安城内运气比较好的货郎一月大约能赚到九百多文[1],四舍五入便是一两,再刨去一些杂税,即使节衣缩食,一年最多存下十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