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念今的唇角溢出一丝血，左脸颊浮现出一个清晰的巴掌印，她却笑了，撑着床颤抖地笑了。
“顾哥…你要打就打吧，就算你打死我，我也会告诉你，我不爱你，永远也不会爱你。”没有疼痛，许念今觉得很痛快，那是一种完全释放自己的痛快。
“为什么？”顾星赴愤怒地扼住她瘦弱的双肩，声音从牙缝往外蹦，“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哪里对不起你？我哪里做得不够好了？为什么？为什么？”
他的力气很大，许念今的身体便像风中的柳絮那般飘荡。
为什么？
这三个字江晓晨也问过她，你看，多么可笑啊，他们都问她为什么，可是她怎么知道为什么啊。
“你根本不懂什么是爱，你爱的根本不是我…”许念今一字一句地告诉他，“你爱的人，从来都是自己。”
“不！”顾星赴吼道，“你才不懂爱，你不懂爱才如此糟践爱，但凡你懂，你还会如此不知足吗？”
许念今歪着头笑着看着他，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这个举动，更加激怒了他。
“是你不知好歹，小时候你就是这样，你什么也不说，像个白痴一样被人取笑，别人欺负你你也不知道还手，那个时候我就想告诉你了，你活该，活该被欺负，活该懂吗？”
许念今还是笑，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
“你答应的事情永远做不到，你答应过我，和我一起复习，你怎么做的？你逃跑了，你跑去悲剧发生的地方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济县发生什么吗？我早就查过了，是葛清把你卖给那家人的，那家人给了钱，葛清也收了钱，他们没有小孩，需要一个孩子给他们养老…”
许念今大声反驳：“不是这样的。”
“这是事实，这是葛清亲口承认的，你走的那个夏天，我就从葛清那儿得知了你的下落…”他疯魔般笑着，“江晓晨那个白痴找了你几年，可是我压根都不用找，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去找你吗？”
许念今重复：“不是这样的，我不是被卖掉的！老魏他们没收钱！”
“因为你食言了，我想看着你在那个镇子挣扎。我只是没想到江晓晨会把你带回x市，我那个时候已经不再关注你了，我决定把你忘记，你没资格占有我的心…”
许念今大叫道：“不是你说的这样，你撒谎！”
他们俩各说各的，倒不像夫妻，倒像积怨已久的仇人。
顾星赴似乎很满意她的样子，退后两步，抱着胸看着她。
“许念今，认命吧，你一直都是被抛弃的那个人，只有我永远不嫌弃你，只有我无条件地爱着你…”
许念今还在低声呢喃：“不是真的…”
“只有我，才这么在乎你，我为了给你出气，我让许谓平一无所有，你真的该感谢我，这个世界只有我愿意为你付出…”
许念今站起身，靠近他，抓住他胸前的衣襟，“顾哥，不是真的对吧？”
顾星赴无比真诚地说：“是真的，我说的每句话都是真的。”
许念今哭了，她边哭边用拳头捶打他，“你为什么要告诉我啊？你为什么不瞒我一辈子。”
“因为你得知道真相，我得让你知道，你除了在我这儿，一直以来都是被抛弃的那个人，这个世界，只有我在乎你，只有我爱你。”
她打累了，索性趴在他身上泣不成声。
“知道吗，念今，其实我们很像。我的童年没比你好多少，我的妈妈因为陆婉的介入出车祸死了，我亲眼看着我爸爸把陆婉带回家，看着她们举办隆重的婚礼…你看，我的童年也是这样恶心，和你多像啊，你没人要，不断被人抛弃，而我，亲眼看着最恨的人登堂入室，看着她取代我妈的位置，我还得违心的喊她一声妈，念今，我们才应该惺惺相惜永远在一起才对啊。”
许念今做了一个梦，她梦到有个人跟她说：“你很好，真的很好，我喜欢你。”
可是又有很多声音告诉她：“你很糟糕！你活该！你很没用！你太脆弱了！你是世界上最可怜的人！”
于是那个她喜欢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彻底淹没在众多人声中，再也听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