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国公招了招手，对着空气传唤，“带她过来。”
很快，芹婆就被带了过来，只是与其说是被带来的，倒不如说是被拖过来的。
双手双脚上都有暗褐色的血迹，只不过伤口经过包扎，血已经止住了。
“娘！娘，你怎么了？是谁把你伤成这样的？”话虽是在问芹婆，可目光却看向老国公，眼里藏着深切的恨意。
芹婆斜躺在地，面色苍白，毫无唇色，头发凌乱地垂下，一双眸子哪还有往日的神采，只剩下绝望的空洞。
“呜呜……”她张了张嘴，却只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咽声。
“娘！你……你！你的舌头！”二老爷猛地扑了过去，捧着芹婆的脸，似乎想要看得更加清楚，“不，不！怎么会……是他，是他干的吗？”
二老爷狠狠地看向老国公，质问出声：“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是您的枕边人，她伺候了您一辈子，她为您付出了全部的青春年华，就因为这一次错误，您就要把她变成这样吗？”
“哼！这是她应得的。”老国公眼神淡淡，看着这两个人，仿若看着两个死人。
“应得的？好一句应得的？您割了她的舌头，不就是怕她说出不利于您的话吗？您挑断她的手筋脚筋，不就是为了废她武功，让人看不出她的路数吗？说得冠冕堂皇，不过是为了掩盖您丑恶的嘴脸！”二老爷也算是豁出去了，继续说。
“若是为了这些目的，您大可以放心，哪怕是对我这个儿子，她也从来没有出卖过您的秘密！您那些秘密，又臭又肮脏，就跟着您一起下地狱去吧！”
老国公眼神依旧淡漠，没有任何变化，随口应着：“随你怎么说吧。”
“好好好，好一句随我怎么说，您什么也不认了是吧？”见老国公油盐不进，二老爷转而看向大老爷，“大哥，你还不知道吧，为何我与你年岁只相差十个月，十个月你不觉得是个很有意思的时间吗？”
夏伯安：“？？？”
三老爷：“！！！”理智告诉我，不要听，不要信，但我控制不住啊！
“呵呵……大哥，你也很想知道对不对？”二老爷自顾自地说着，“那日恰逢主母难产，按照暗卫长的嘱咐，我娘去请临城产科金手王神医，我娘不辞辛劳，一路狂奔，终于把王神医给扛了过来，王神医被颠簸得吐了，我娘则累晕了过去。瞧瞧，多尽心尽力啊，为了这么个主子！”
二老爷指了指老国公，而后又觉得没什么意思，继续道：“只可惜，主母福薄，死了。可她死了不要紧，这个疯子竟要让所有人为主母陪葬！包括你，我的大哥！没错，当年父亲要杀了你！”
夏伯安猛地看向老国公，却见对方微微扭头，不敢对视，心中便明白，二弟说的大概是真的了！
“原来，父亲深爱母亲的传言竟是真的，我还以为……”只是传言，
三老爷：“？？？”大哥，你不难过吗？怎么这时候竟关心起你爹娘的感情了？
二老爷仿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依旧自顾自地说着：“当年，是我娘挺身而出，说少爷乃主母唯一血脉，主母定不愿意她拼死生下的孩儿枉死。大哥！是我娘救了你！”
夏伯安没什么反应，只呆愣愣地看向父亲，至于三老爷，一双眼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八卦之火熊熊燃烧，又惊恐知道得太多，不敢看得太过明显。
“呜呜……”芹婆疯狂摇头，示意儿子不要说下去，然而二老爷怎会听呢？
“后来，少爷救下了，而我娘却不再是暗卫……”二老爷抱着芹婆，泪眼横流：“娘，这时候了，您还是不愿意说嘛？您不说，儿子替您说！您从来不愿，您一心想做的只是暗卫，哪怕身为暗卫不得婚嫁，终身见不得人，但您宁愿只简简单单做个暗卫！是这个禽兽，是这个禽兽侮辱了您？他将您当做那人的替身，事后却反过来说您爬床，说您肮脏！”
“凭什么？就凭他是您的主子，就凭他有权有势，就凭他是镇国公！镇国公，这样的人渣都能当得，我凭什么当不得！我不服！”
“若我成为镇国公，我绝不会强迫任何女人，大家看我院中女人虽多，但她们都是自愿跟我的，我从未强迫过一人！从未！”
老国公终于动了，看向芹婆，“这些话，你为何从未跟我说呢？”与芹婆对话，倒是罕见地使用“我”这个自称。
“她怎么跟您说？”二老爷气笑了，“在您骂她贱，骂她肮脏的时候吗？”
老国公语塞，顿了顿才道：“因为恨我，所以想取而代之？”
二老爷呼吸一窒，顿了顿才宛如丧气般继续道：“那倒不至于，娘虽恨您但也兢兢业业，毕竟您是她的主子，身为暗卫，这是她从小受到的教育。至于今日这番谋划，都是我，与我娘无关，那些药都是我央求着娘下的，她并不知道具体作用，我诳她只会让您昏迷一段时间，不会有损健康。”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娘成为娘之后，除了有主子，她还有了儿子，她终是经不住我的央求，所以应了。”
老国公沉默了，右手手指微微颤抖，暴露了他并不平静的心，顿了片刻才道：“我会命人好生伺候你娘，用最好的药，吃最美味的佳肴，穿最华丽的衣裳，享尽荣华富贵。”
“呵！”二老爷看着对方，嘲讽地笑了，这样的结果听起来很好，却仍旧不是娘想要的，终此一生，他都辜负了娘！
“至于你……”老国公指着二老爷，毫不掩饰眼里的杀意，看得二老爷心中一痛，抢先说道：“用不着你动手！”
“只是有些话，儿子还没说完，今日索性就让儿子放肆这最后一回吧。”二老爷看了看芹婆，又看了看大哥、三弟，看着这些鲜活的生命，不由得自嘲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