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断章梦不见五百年（六）
凉薄就那么自顾自地跑掉了，徒留苏生在原地迷茫了好久。
新聚落保留了围着篝火吃饭的习俗。年轻体壮的人们吃完饭便围起来唱唱跳跳，尽管大部分时间都不在调上，她们依然唱得开心。年迈的老人们则搬来几只凳子，一边干着手上的针线活一边聊天。
“哟，这不是我们的小凉薄吗？”一位老人发现了还在生闷气的凉薄，习惯性打趣道，“怎么，在你那书呆子老师那边又碰了一鼻子灰？”
相互之间混熟了之后，大家发现苏生平时除了倒腾几块试验田，最喜欢的事情就是看书，书上密密麻麻地写着各种难以看懂的字符，甚至有些书上的字符还明显不是一个风格。苏生经常沉迷看书而废寝忘食，老人们便给她取了个“书呆子”的外号。而凉薄死缠烂打也要拜苏生为师，在聚落里也不算秘密了。
不过，今天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凉薄一听见那个名字就直跺脚，像极了一只生气的小兔子：“少和我提那个小气鬼！不想教我格斗技、嫌弃我麻烦就直说，别拿什么体质合不合适的来绕我！”
“嗯嗯。”老人手中针线活不停，左耳进右耳出，只当听个乐子。
凉薄是个早慧的孩子，没说几句就发现对方压根没认真听她说话，一时间更加气恼，气急败坏地喊道：“能不能好好听人说话！你们一群可恶的大人！不理你们了！”
喊完以后，内心的愤懑似乎得以宣泄，也可能单纯喊累了，凉薄停在原地喘了好几口气也没见她挪动脚步。
另一位老人从几团毛线球中抬起头来，朝凉薄招招手，说道：“孩子，别生气了，去给姐姐们削两根树枝，她们需要一些弓箭，弄完自然就消气了。”
对于这位慈祥的老婆婆，凉薄向来提不起一点脾气，这次同样对其言听计从，叫她削树枝做箭矢，她还真的掏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去了。
“小气鬼、小气鬼！以后再也不找她问问题了！”只不过嘴里依然停不下来，谁让书呆子苏生没能考虑到小孩子的感受呢！
这一次凉薄靠近的是日常负责狩猎异兽的姐姐们，她们此时正在谈论前几日打猎的所见所闻，凉薄听得津津有味。
忽然，有人提起了她最讨厌的名字：“你说苏生前辈吗？上次我们遇到了一只很麻烦的鹿型异兽，要不是苏生前辈出手，我们恐怕都再也离不开幻境了。她真的好厉害，随便动两根手指头都能削平一座山头，她要是愿意从那几块地里抬抬头、帮我们做几根箭，我们也不用这么辛苦了……”
“你怎么能说她偷懒呢？”另一人听出了话外音，忍不住反驳道，“她不是早就说了吗，试验田里养的东西叫做仙灵纸莎草，说是只要能种出来，以后咱们就能拥有更加强力的武器了，比你手里这把玄铁弓还厉害呢！”
“那也得先种出来再说……”
凉薄从挑选好的树枝上削下一块树皮，听着姐姐们的争吵内容，手不自觉地慢了下来。
对啊，苏生那么厉害，随手就可以做到她们忙活半天都不一定能做好的事，为什么非要一头扎进几块地里呢？她每天都要忙着观察试验田里植物的生长情况，已经够忙的了，更别提前些日子兽潮还踩坏了好不容易做出来点成果的试验田。
那个叫“卡牌”的东西，真的有那么厉害吗？
很显然，凉薄那还没满十岁的小脑瓜思考不了如此复杂的问题，但她很机灵，自己想不通就去问问大人，于是她又找上了苏生，哪怕刚刚还发过毒誓说再也不理对方了。
苏生大概也没把小孩子的气话放在心上，凉薄敢问她就敢回答：“我的固有能力只能催生现有的植物品种，对于培育一种全新的物种来说能起到的作用十分有限。”
她牵着凉薄的小手来到试验田附近，将一片翠绿欲滴的叶子放在凉薄手中，又道：“其实我的研究速度已经很快了，不出意外的话，过两个月你们就能看见第一棵仙灵纸莎草，只要再给我几年时间，应该就能培育出能够稳定繁殖的品种。到那时候，你们就可以去姒柏那边，让她们教你们制作卡牌。”
“卡牌到底有多厉害？”凉薄忍不住问道。
“姒柏之前向我演示过一遍，”提起卡牌真正的威力，苏生面露回忆之色，说道，“她手里那一张卡牌，只要能找准角度，一击毙命不成问题。实际上卡牌真正强大的不在威力本身，而在于使用门槛很低，你可以用自己的固有能力去激发，也可以用另外的能量卡去激发，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
凉薄虽然年幼，但足够聪明，很快领会到了苏生的意思：“你是说，哪怕我们没有很强的固有能力或者精神力，只要有一张卡牌，还有足够的能量卡，一样能打跑所有坏蛋？”
苏生点头。
“对了，我突然想起来，”凉薄呆愣了很久，忽然想起另一个问题，赶紧提了出来，“你是不是可以用你的固有能力削树枝？”
苏生一愣：“可以是可以，不过……我的能力明显可以拿去做更多事情，光是用来削几根树枝制作弓箭，不觉得有点浪费吗？你们用匕首之类的工具，不也可以制作弓箭吗？”
凉薄听得似懂非懂。她说不出苏生这番话给了她多少启发，唯一明白的就是，固有能力削树枝没有那么容易，还有点大炮打蚊子之嫌，而使用木匠工具只需要勤加练习，对固有能力本身的要求很低。
也就是说，她们更应该去研究怎么加强弓箭，让弱小的自己也能够杀死强大的异兽，而不是求助于苏生之类固有能力强悍的人。
当她把想法告诉苏生的时候，惊讶地发现苏生居然笑得非常灿烂。
“你果然是个很聪明的孩子。”这是自相遇以来，苏生头一次发自内心地称赞她，“你知道吗？人类之所以有别于其它动物，就是因为人类不仅可以使用现有的工具，还会在此基础之上，开发更多、更强大的工具，从而打造比任何时候都光辉璀璨的文明。”
自此以后，两人的师徒关系正式建立，苏生开始将过去漫游时获取的各种知识倾囊相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