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一共四人，皆是被利器所杀，都是你的手下？”赵峥将尸体检查完毕，盖上白布，偏过头望向躺在床上虚弱不堪但还有意识的幸存者，“可你却说，都是被乔元龙乔长老所杀？难道丐帮也擅长兵刃？”
幸存者不是旁人，正是乔长老一向仇视的钟忆北，赵峥本以为那日他在酒肆受了乔长老三掌后，俩人之间便不会再有后续，哪知竟然发生这种事。
“丐帮擅不擅长我不知道，但是乔长老的剑法一直很好，只是很少在外人面前使过罢了。”钟忆北浑身赤0o，阖着眼，声音虚弱缥缈得如同一层纱轻飘飘落在人耳朵里，“方才他正打算结果我，若不是你们来的动静惊到了他，恐怕我已经成为了他的剑下亡魂。”
月黑风高夜，正是杀0人时，今晚的时间，地点，场景，都是完美的杀0人灭口的条件。
然而一向光明磊落深明大义洒脱大度的丐帮又怎么会在如此见不得人的条件下选择灭口？这实在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到底是乔长老有问题，还是钟忆北有问题？
赵峥真的想不通。
乔长老的风评并不算完美，许多人都知道他睚眦必报的小气性子，钟忆北很少同人接触，但对于乔长老的寻事他从未反抗过一分，在众人眼中性子温和，逆来顺受，根本不似一帮之主。
然而无论是钟忆北还是乔长老，对于赵峥来说都是陌生人，他没有偏向任何一方的理由，只有保持中立的态度，尽些人道之事救人。
虽然实施救人这项措施的人并不是他。
长安将一盆血水泼掉，洗了帕子，又换了一盆干净的清水，这才将钟忆北身上的血迹擦得七七八八，开始给他上药，他带的药并不多，给钟忆北用等于是用石头填海，毫无意义，好在蝴蝶替他们找来苗疆的药草，捣成汁敷在伤口上，这才够用。
那药草效果很好，需要付出的代价也大，钟忆北疼得牙都要咬碎了，整张脸没有一丝血色，长安给他擦完血还要负责擦汗，在他忍不住扭身子的时候冷静地按住他的身体：“忍着。”
说来也奇怪，钟忆北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有几十处，划得血肉模糊，看起来十分骇人，却没有一处是伤及到要害的。
长安似乎想到了什么，手头动作一顿，随后问：“他折磨你？”
钟忆北半晌没说话，好一会儿才睁开眼，望着长安虚弱地笑了笑，低低“嗯”了一声。
这一声“嗯”反而有几分委屈之意。
长安向来心软，见他这般惨烈的遭遇已经心生怜悯，又一副憋着委屈想诉说却不敢的模样，神情不免为之动容，连动作都轻柔了许多。
赵峥忍不住看他，。
难道人真的有两面吗？乔长老虽然小气，但是丐帮该有的风骨还在，怎么会做如此下作之事？
可是钟忆北的模样实在不想撒谎，总不可能是他自己划的罢，谁这么有毛病自己折磨自己。
赵峥的余光落在长安脸上，惊讶地发现了对方怜惜的神情。
长安都没有这么看过自己。
他记得很清楚，长安刚离开家无依无靠的时候，就是受了这人的照顾，一开始也是救他，如今又是同样的牵绊……
他心里泛起极大的酸意，有种长安不再完全属于自己的不安感，十分烦躁。
“幸好我们有缘，谁能想到上次在南明城遇见没多久，又在苗疆这么远的地方相遇了呢？”赵峥暂且压下酸意，感叹道，“也不知道那位乔长老怎么会往苗疆跑，还把你也带了过来。”
钟忆北是个聪明人，自然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了然笑笑，便道：“实不相瞒，其实是我先来到苗疆的，乔长老是一路跟随我前来。”他顿了顿，继续道，“我此行的目的，是为了寻找我的生母。”
赵峥犹豫：“令堂……”
钟忆北道：“都是些旧事了，在我很小的时候，家父便去世了，家母也不知所踪，我一直没有放弃过打听她的消息，前些日子听说她可能在苗疆，便一刻也不敢耽搁，就快马加鞭赶来，生怕跟她错过，哪知……”
哪知娘没见到，命差点被仇人拿了。
赵峥想起来曾经听沈瀚说过他那复杂的家事，看这样子，那位前丐帮帮主夫人在跟钟南私奔后没多久，钟南便死了，前丐帮帮主夫人也抛下孩子另寻出处，这么说，他身世还真的挺惨。
长安能深切体会他的伤心之事，顿时有种惺惺相惜之感，十分笃定地安慰他：“会找到的。”
钟忆北神色温柔地望着他：“我也相信。”
俩人互相凝视，赵峥的酸味儿都在往外冒了，十分看不过眼，走过去从长安手里抽走帕子赶他：“好了天都快亮了，你快去歇着，我在这儿看着就行了。”
长安道：“你去歇着。”
赵峥听他还知道关心自己，脸上这才有了三分笑意：“没事，哥哥不累，哥哥永远垮不了。”
蝴蝶一刻都不想等，本来想丢下钟忆北独自在那儿养伤，哪知药草极其有效，钟忆北身体又结实，上午要走的时候，竟然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只是失血太多，仍旧很虚弱，执意要跟着他们一起，一来人生地不熟，互相有个照应，二来怕乔元龙折返再对他出手。
“赵兄弟可以保护我。”钟忆北真诚道，恭恭敬敬对赵峥施了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