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疆蛊术，在外行人看来神秘莫测，实则并非牢不可破，不然早已纵横中原。要知道，蛊虫不是凭空出现的，也不是随随便便一只蚂蚁就能成蛊。蛊虫的培养，在于将诸多毒物放在一起，最后活下来的才能被称为‘蛊’，单是养出来就已经十分消耗精力，用了就等于没了。能被大批量养出来的蛊虫，基本没有什么致命力，更别提会。像我的壶药儿，三年只成功了这一对。越是厉害的蛊虫，越难养出来，也十分稀少。所以当年苗疆大举入侵中原的时候，中原武林用的便是人海战术，最后损伤无数，才逼得苗疆人退回来。”
“而有的人，用一生养了一只蛊，这种命蛊，同养蛊人心脉相连，相当于是第二条生命。要想不中蛊术，最好的办法便是不要靠近养蛊人。可惜这一点就很难了，因为养蛊人最会迷惑人心，你并不知道，你所接触的人之中，谁是要对你下手的那个。”
蝴蝶在说这些的时候，赵峥跟长安的目光，都同时落在了她肩上的蝴蝶上。
赵峥向来是个无惧无畏横冲直撞的人，这种无惧感，来源于从未遇到过对手，来源于他自有的年少轻狂。
因此无论前路再多未知，他都是没有顾虑直接地直走，颇有“遇神杀神遇佛杀佛”之势。
可是进入山洞后，他的双腿却像灌了铅一样，再也前进不动了。
倒不是因为有妖魔鬼怪，而是因为，在他进去的时候，头顶飞来一只小小的墨绿色的蝴蝶，身上银色的暗纹，是他平生从未见过的奇特，在他伸出手的时候，轻轻落在了他的手心，藏进了他的衣袖。
赵峥垂下眼睛，望着自己的手心，手掌有些控制不住地微微颤动。
蝴蝶到底是个怎样的人，算是好人还是坏人，他无从评价，他只知道，她是个难得的人。
若是他听话，带着长安直接跑了，那便；若是他不听话，选择闯入芙蓉洞，这蝴蝶，便是留给他的底牌。
他原来……原来也是有人在保护着的。
他曾以为自己带着长安是在独闯一条看不见尽头的路，然而回首之后才发现，他这一路走得有多顺利，路上遇到的各式各样的人，都在无形之中给他保护。
他倔强地仰头看了会洞顶，才继续往里走。
芙蓉洞虽然大洞套小洞，弯弯曲曲，错综复杂，但乔长老在同钟忆北打斗，循着声倒是不难找到。
更何况，血腥味愈发浓重了。
金蚕洞外，血流成河，赵峥赶到时，血漫到脚尖，随之而来的，是几个新鲜的人头，这几个人头连着身体的时候，跟他也不过是点头之交，然而此时是无比扎眼。
其中一个是娜依的，这姑娘虽然怕他怕得要死，却被他利用了不少次，也算是相识。
白天还是活生生的人啊，怎么瞬间就没了气息。
他不是没有认识的人死去过，然而爹娘的死，他是通过长安之口得知，没有亲眼看见，蝴蝶刚刚被蛊虫吞噬，他也只是靠声音猜的，没有亲眼看见。
这还是第一次，他记忆中鲜活的生命倒在面前，带来的震撼让他的大脑空白了十几秒。
洞里还传来大祭司的怒骂：“我叫你杀几个，没叫你灭族！里面有我的人！”
钟忆北解释：“格桑将他的命蛊给了娜依，伤了我许多人，他们一时生气自作主张，您勿怪。”
赵峥麻木地走进洞里，还在吵闹的二人立刻安静下来。
洞里除了一地的尸体，还活着的便是几个钟忆北的手下，钟忆北和大祭司，以及躺在地上浑身是血气喘吁吁的乔长老。
赵峥冲他们笑笑：“热闹啊。”他瞄了眼还在躁动的祭坛，蛊虫之下能看到两具尸体，衣服完好，然而血肉俱灭，只剩下干干净净的白骨。
大祭司愣了一下，瞬间怒火全消：“你终于来了。”甚至还表扬了钟忆北，“做得不错。”她朝赵峥身后探去，发现只有他一个，他那个寸步不离的弟弟反而分开了。
不过她也不在意，她想要的都在赵峥身上，他那弟弟左右不过是个无用之物，事后处理掉便是。
“你是……”乔长老半天没想起他的名字，“快跑！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该不该来，我自己清楚。”赵峥提刀站在乔长老面前，望向大祭司，“上一次我放过了你，这一次不会了。”
大祭司全然没有上回见面时的慌乱，笑吟吟道：“这句话应该是我对你说。赵峥，你未免也太过狂妄，敢只身来见我，当初在中原，我没有准备，如今来了我的地盘，你以为你还能走掉么？”
赵峥没有回话，他感觉拿刀的手有些麻痹，快要握不住了，这种麻痹感蔓延的很快，短短几秒右胳膊已经没有了知觉。
不过也仅仅止步于右胳膊了。
藏在袖中的蝴蝶扇动了翅膀。
大祭司笑道：“没想到罢？当初你靠近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个非解决不可的人，便将我花了三十年精心养的宝贝金铃种在了你身上，果然没有用错。”
“确实没想到，布得一手好局。”赵峥勉强笑笑，“还有其他的吗？”
大祭司哼道：“小子莫逞能，这一个金铃，便能将你变成行尸走肉，供我差遣，你还想要更多？”她朝钟忆北使了个眼色，“他已经动不了了，我要活的。”
钟忆北微微一笑：“动不了了？谢谢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