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姨娘听到这话后，立时微微勾起嘴角，展露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道：“啊呀，大姑娘真是天纵英才，随手闲来画画都能有如此高超的技艺！若再多加练习一番，那些名家大作遇见大姑娘的作品怕都得汗颜呢。”
秦姨娘一面说着话，一边用手帕掩住了半边面容，浅浅一笑。随即话题一转，故作叹息般言道：“只是奇怪得很，为何从前却从未看出大姑娘有这般卓绝的才华呢？要是此画并非出自大姑娘亲手绘制，还是早些对老夫人说实话为好，老夫人也可以为您遮遮掩掩想个法子。毕竟接画的是洛老太太，您的外祖母，自家人可以好商量嘛。若是传到了外人耳中，那丢了的可不是大姑娘一人的颜面那么简单了，可是我们整个柳家的声名呐！”
柳怜霜听闻此言仍神态镇定，带着一丝玩味盯着秦姨娘，嘴角挂的一抹笑意依旧未散。而另一边，柳老夫人听完秦姨娘的话之后，脸色已经渐显阴沉。她的目光望向柳怜霜，已无初时那样的和善。
“霜儿，你可如实告知祖母。”
老夫人缓缓叹了一口气，抬手拍了拍柳怜霜的手背，心中满是怀疑，难以相信柳怜霜竟真有这样的才能。倘若确实拥有这样的天赋，为何过去从不透露一二，直至今日才拿出这样一副惊世之作，在寿宴上公开于众目睽睽之下让许多世家公子尽收眼底？
在老夫人看来，哪怕柳怜霜个人丢脸倒还能忍受，但她毕竟是柳家长女。一旦她因虚假之事败露而闹笑话，那等同于柳家族风失正，全族都将蒙受污名。
见老夫人的脸色骤变，在场的人都非寻常之辈，又怎看不出这其中端倪？众人对柳怜霜的目光越发变得难以捉摸，复杂多样起来。
还未等柳怜霜回应，洛纷岚已然急不可耐，轻咳一声连忙替她解围：“母亲，这画确实是霜儿最近独自琢磨出来的成果。霜儿身边服侍的丫鬟、明耀还有明决都可以作证此事。”
柳灵灵见柳老夫人神色冷淡，心底满是幸灾乐祸。在她眼中早就认定老夫人也不太可能轻易相信柳怜霜能够画出那般精妙的图画。她暗觉柳怜霜实在太过天真，视别人如草芥一般糊弄，在府内知根知底的人面前断然是混不过去的。
柳灵珊安安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语气温柔地说：“原来是这样啊，姐姐平日里这么用心研究绘画，难怪可以创作出如此精湛的佳作。这一幅山水图已经在京城引起了轰动，吸引了不少名门望族的关注。以后要是还有聚会的话，肯定少不了要即席作画的机会呢。到了那个时候，姐姐一定能够凭借自己的才艺声名远扬，成为京城公认的几大才女之一。”
表面上，柳灵珊似乎是在真心称赞柳怜霜，并且带着些许羡慕的语气。但如果知道两人之间过往的纠葛，就会明白她这几句话实则暗藏玄机，触动了柳老太太内心的痛点。
若是小事还好，也许柳家还可以勉强替柳怜霜圆过去。然而一旦真的出现让她当众作画的时候，几次或许还能够应付过去，次数一多，在这复杂且见多识广的京城中人可不会轻易受骗。到那时候，怕是整个柳家都会成为全京城的笑料，甚至她的儿子在朝廷上的威信也会大受影响！
柳老太太轻叹了一口气。柳怜霜眨了眨眼睛看着奶奶问道：“祖母，您怎么好像对我不太放心？”
柳老太太亲昵地拍了拍她的手，温言道：“孩子，不是祖母不信你。只不过你的那幅作品名声实在太响，府中的人都有些担心起来了。祖母当然信任你，既然你能为外婆画出这样的画，那么今天祖母也冒昧请霜儿也为我作一幅吧？”
话刚出口，还没等柳怜霜回应，老夫人便挥挥手示意身边的丫鬟赶紧准备作画用具，那个丫鬟动作利落显然有备而来。
柳怜霜心知肚明地微微垂下眼睑，既没有急着答应也没有明确拒绝。老夫人看到这个态度，心中的顾虑反而更加深重。她暗自思量：若果真有人帮着代笔，那么日后就该好好约束柳怜霜的行为，让她多待在家里别到处招摇，以免遭遇当场画画的要求。
而且，帮忙的那个代笔画家日后一定要找机会纳入柳家保护伞之下，在府内供养，以防止发生不测。当然，如果洛纷岚和女儿坚持不肯合作，那就必须让柳怜霜安心在家钻研绘画，直到技艺足够熟练再准许出府参与应酬。
至于之前的寿宴所展画作，则需要想一套说辞解释——当时乃是巧合发挥超常之作，并非平常水平，虽然理由略显牵强，但总不至于严重影响家族声誉。
三十九
洛纷岚焦虑万分，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她看着柳怜霜低垂着头，站在柳老夫人身边默不作声，心中着急得简直想马上冲上前去，把怜霜从老夫人手里拉回来！平日里，老夫人看似对霜儿关怀备至，可在这种紧要关头，竟还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她难堪！
柳明决和柳明耀也满是担忧，但看着母亲焦急的模样，他们只能勉强压下心中的忐忑，低声安慰洛纷岚：“娘，既然霜儿说那画是她自己画的，那就必定是她亲自动手所绘。霜儿是不会姑娘我们的。”
柳明耀偷偷扫了一眼柳明决，发现大哥尽管表面上镇定自若，但他眉宇间流露出的一丝不安却暴露了内心的动摇。他也明白，大哥实际上并不像嘴里说的那么笃信。他自己的心里则更是乱成一团，看着柳灵灵那副理直气壮的模样，他全无把握可言。平时他和大哥大多在学校读书，对于妹妹的关心总是显得有所不足。况且妹妹是个女孩，身为两兄弟的大男人尽管与她亲近，但也难免有些难以玩到一起，不像从前柳灵灵那样对妹妹如此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