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玉听罢睁大双眼，满面皆是难以置信的神情。她手捧着那叠厚重的银票，仿佛突然间变成了千斤重担，让双手忍不住开始颤抖起来。“姑娘！姑娘！奴婢每个月月钱不过才二两银子，这么一大笔财富，奴婢实在愧不敢当！您还是赶紧收回吧！奴婢这就为您妥帖存放起来！”
在她的心中，凭自己这点微薄薪资，想要攒够这么多钱简直就是遥不可及的梦想。这笔财富如何敢据为己有，唯有退回给主人方才是正确之举。
柳怜霜凝视着翠玉那副忐忑不安的模样，忍不住轻轻笑出声来。“你就放心收下吧，就当……”她的声音突然中断，眼神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仿佛后面的话被硬生生咽回肚子里。她思绪飘散，想起了过去的种种。她深知，自己根本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能报答皇甫宸。皇甫宸尊贵无比，想得到什么都能轻易办到，而她呢，既没有倾国倾城的容貌，也无任何特别之处，庆幸的是，皇甫宸居然还对她刮目相看。
仔细思量，自己的归宿终究还是要走向婚姻。总不能一辈子都留在柳府做老姑娘。且不提能否抵御外界那些流言蜚语，单为了母亲和兄长着想，也不能如此自私。柳怜霜暗自立誓，这一生都要保护好母亲与兄长的安全，并让他们过上更优渥的日子。至于终身大事，与其随便找个人成亲，重复前世的命运，不如选择一个真心喜欢自己的人相伴。皇甫宸救过她一命，而且对他有情，以身相许未尝不是一种回报方式。而且，成为皇甫宸的妻子不仅能成全他的心意，还能让那个皇甫贺永远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不能利用她的背景操控皇甫宸的命运，说不定还可以使皇甫宸在权势上更为显著。毕竟上辈子皇甫贺对皇甫宸嫉妒到了几近疯狂的程度，千方百计设法让他跌姑娘下。
柳怜霜忽然放下手中的茶杯，带着温和的眼神注视翠玉，轻声说道：“就当这是你未来姑爷给你的赏赐，不过是区区一百两银子而已，没什么不敢收的。即使觉得不够妥当，看在我面上也要收下。”
她的嘴角微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可脑海中却不由自主浮现前世的种种画面。在她看来，这一百两银子相比于翠玉对自己的忠诚来说，真的是太微不足道了。
六十八
翠玉听完柳怜霜这番话，整个人愣在原地，手中的银子差点滑落到地面。她简直难以置信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方才她家姑娘竟然说了什么？摄政王难道会成为她的未来姑爷？也就是说，姑娘对摄政王起了情意？翠玉半晌才缓过神来，将前尘往事细密回顾了一遍。姑娘让她连续两次替摄政王送礼，当时她还以为是因为姑娘需要借重摄政王之事，想要对他阿谀奉承，现如今看来，大概率是姑娘打算多在摄政王面前增加一些曝光的机会。这样一来，当那些礼物映入摄政王眼中时，或许他会经常想到她家的姑娘。接触频繁了，自然而然便会产生感情。翠玉不得不由衷钦佩姑娘的心思玲珑剔透，但想到未来的女婿竟然会是那令人闻风丧胆的摄政王，她却又忧心忡忡起来。一旦姑娘嫁入王府，那她肯定也要跟着去，往后不是天天得与那个传闻中狠辣无比的摄政王照面么？光是这么想一想，翠玉就觉得心中慌乱不已，眼眶竟也有些泛红。她在心底暗自嘀咕：姑娘过去不是一直倾慕六皇子吗？怎么现在却忽然改变了心意，爱上了摄政王呢？
翠玉怀抱里揣着银子，仰头谨慎地盯着自家的姑娘，只见对方满面决然，显然已铁了心。再回忆之前摄政王对礼物的表现，翠玉不由长长叹了一口气，深知自己的前途已然无法改变。整个京城谁人不知晓摄政王手腕凌厉、让人闻风丧胆，但她家姑娘怎就这么毫无惧色，还主动向人家献媚呢？果然是艺高人胆大啊！
柳怜霜瞧见翠玉脸上的神情瞬息万变，觉得饶有兴味，于是忍不住开口询问：“你的小心思都在琢磨些什么呀？”
翠玉微微撅嘴，小声嘀咕着：“没……没什么，就想着姑娘您怎会忽然就动念想嫁给摄政王殿下呢？”
这句说出口后，翠玉立刻意识到自己言语失当，主上的私事哪是她一个小丫鬟可以随便议论的。她赶忙补救：“奴婢多嘴了，姑娘您别生气。”
柳怜霜双眸深沉难测，不紧不慢地道：“终究是嫁人，嫁给谁还不都是一样么？更何况，依我的容貌而论，若没有一个显赫的外祖和能干的兄长撑腰，你认为京城中有几个才华卓越的年轻人愿意迎娶我呢？既然如此，索性挑个容貌最好、权势最重的成婚好了。”
时间悄然而逝，半个月眨眼间过去，年末越来越临近了。柳府家主柳天成专门派人传递回来一封信函，信上写道：年前他必定能够赶回京都。起初他离去之时曾叮嘱家里的人，此次公干有可能会延误行程，年关未必赶得及返回，大家不要挂念。然而这次处理事情比预料中顺畅许多，因而得以提前折返，刚好能够赶上过年团圆。当信件抵达家中，整个柳府都被喜悦氛围所笼罩，众人开始纷纷行动起来，精心安排种种迎新春的准备工作。
柳明决和柳明耀从国子监回来之后，暂时不需要再去上学了。兄妹几人在家各有各的事情忙碌，闲下来的时候就陪着洛纷岚说话，或者到老夫人的院子去请安。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这些天柳怜霜几乎很少看到柳灵灵的身影。即便偶然遇到，柳灵灵也老实了许多，再也不敢像以前那样在柳怜霜面前耍花招了。然而柳怜霜心知肚明，柳灵灵绝不是那种会甘于平凡、轻易放弃的人。一旦她找到机会，肯定还会想尽办法搞事情。但柳怜霜不仅不怕，反而暗地里盼着她有所动作——要不然自己连出手的借口都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