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学……学长好，我……那个……我是高一5班的，我叫……蒋梦涵。”女生娇羞地咬着嘴唇，磕磕巴巴地自报起家门。
女生身后一群小姐妹适时起哄，顿时，一楼食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这里来。
陈忆北彻底呆住。
在小姐妹们的鼓舞下，女生终于鼓足勇气，“学长，可以交换一下联系方式吗？”
“那个……对不起，我不想……”陈忆北忽然看见站在不远处的苏怀南，神色变得紧张慌乱。
女孩和围观的人群都发现了陈忆北的古怪，纷纷扭过头往苏怀南所站的方向张望。她迅速低下头，像只落荒而逃的兔子一样埋入人群，转身跑出食堂。
陈忆北匆忙起身，再次对眼前的女孩说了句对不起，然后绕过她，头也不回地去追一只逃跑的兔子。
末春的晚上，天上乌云闭空，没有星星和月亮，像一张低沉的黑色大网，将他们紧紧挟裹其中。
一顿饭被打岔得七零八落，该说的话一句没说出口，陈忆北一脸灰败地跟在苏怀南身后。
“周泽川是我好哥们儿，他那人就那样，你千万别介意。”
“嗯。”
苏怀南点点头。
“刚刚那女生我不认识，我也没想到……”
“嗯。”
她又点点头。
她和陈忆北远离了人来人往的食堂，走到了教学楼后的小花园。
很长一段时间里，两个人都沉默不语，全世界只剩下双脚踩在石子上发出的嘎吱嘎吱声。
“你……还喜欢我吗？”
苏怀南穿了一双薄底帆布鞋，细密的小石子有些硌脚，听到这句话，立刻停住脚步，好像被闪电击中一样，楞在原地。
现在，全世界唯一在动的只有他们两人起伏的胸膛。血液沸腾，却万籁俱静。
怀南站在寂静的石子路上，沐浴着橙色的路灯，强迫自己不去回想那个灰色阴冷的清晨和冲动无知间踏入的修罗地狱。
“陈忆北，我只是想告诉你，你很好，你什么也没做错，是我自己的问题。这段时间，我像个缩头乌龟一样躲着你，让你费心费力地猜来猜去，还逼得你去找了苏昀和琬琬，弄得大家都为我担心，我挺……挺没种的，对不起。真的，你很好，不是你的问题，是我，是我自己的问题，你以后不要管我了，好好复习，好好考试。”
这样，就算说清楚了吧？
“你有什么问题？！”陈忆北气急。
苏怀南低头踢着脚下的小石子，用脚尖去触碰石子最锋利的尖头，忽然仰起头笑着看向陈忆北，“其实，我发现我喜欢……女生。”
“你能编个再离谱点的理由吗？！”陈忆北也笑了，被气笑的。
再离谱点？
“嗯，我得了绝症，活不过三个月。”
“苏怀南！”
她仍然笑着的，可这笑容像是戴在脸上松松垮垮的面具，几乎就要掉下来了。演技太过拙劣，陈忆北甚至能猜到面具下是怎样一副悲哀和无奈的面容。
他温柔地上前一步，想要拉住怀南的手，但她却不断往后退，像一只受惊的小兽，想要躲避所有的触碰。
他放弃拉扯，勉强地笑了一下：“可以告诉我真话吗？”
苏怀南终于停下了不断后退的脚步，没有像刚刚那样随意编一个离谱的回答，只是呆呆的站低着头，脚尖再次抵住一颗石子的尖头，然后用力地踩了下去。
是脚痛，不是心。她宽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