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关闭的病房中,一切可怖的凄厉声音都无法传递出去。
————————————
水雾板着脸走到了白浔的囚室外,同属反叛军的梅裔很好地令她摘掉了对白浔同情的滤镜,走进去时她的身上都像是携带着冬日的寒冰。
白浔真应该对他的同伴生气的,因为他没能够因为他们得到任何优待,还要被水雾迁怒。
白浔的生活品质与同伴比起来要好了许多,尤其在水雾的特殊叮嘱下,他甚至拥有了自己的床丶被子和枕头。这对于一个囚犯来说已经过于奢侈,至少隔壁被剥夺了贵族特权的许宴笙一定会对他感到羡慕,毕竟白浔拥有他求之不得的体面的生理自由。
水雾进入囚室中时,白浔正缩在床上,他将被子团成了一个围绕着自己的小窝,像是某种没有安全感的筑巢行为。在看到水雾时,男子就像是一只幼鸟般露出绵软又期盼的笑容,「你,你来了。」
水雾容颜冰冷,没有说话。
白浔的性格很敏感,他很轻易得便察觉出了女子情感的变换。在她的身上流露出了会令他惧怕的气息,若是放在以前,他已经用被子将自己整个人裹了起来,仿佛自欺欺人团起来的仓鼠。
可此时,白浔却只感觉到不安,他害怕她,却又渴望靠近她。他甚至主动离开了安全的「巢穴」,从床上走了下来,艰难得一步步走到她的身前,「我是不是犯了什么错,让你生气了?可不可以不要不开心,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做,才能让你不再生气。」
白浔小心翼翼,他的手指和脚趾都蜷缩了起来,仿佛仅仅是站在水雾的面前就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勇气,像是身上没有穿衣服,赤身luo体的迎接审视。
可水雾刚刚被另一个面容犹如圣子的反叛军欺骗,她不由开始怀疑起来,白浔在她面前表现出来的模样,到底有几分是真的,有几分又是伪装。
水雾说出了一个坐标地址——乌昱骊告诉她的那一个,「告诉我,这里是什么地方。」
女子的声音失去了以前的温柔,她的差别对待过于明显,令原本得到过偏爱的白浔有些怅然若失。他不安地站在原地,琥珀的眼眸像是进入了灰尘,他笨拙地顿了一会,大脑才终于转了起来,回想女子口中的坐标。
白浔的身体突然僵硬住了,他想到了那里存在什么。
「说话。」水雾催促。
可白浔实在被审讯官宠得有些过分,他甚至忘记了自己应该在危险的敌方囚室中谨小慎微,保持害怕。他试探得想要伸出手,去碰一碰女子的手,「对不起,我,我不……」
啪——
水雾打开了他的手。
白浔愣在原地,因为过于诧异而一时不知道要做出什么反应。
「又不能告诉我是吗。」水雾的声音实在有些冰冷,像是下过雨的夜,冷得令人骨髓发寒。
白浔的身体终于开始颤抖,他感觉到了一种很深的恐惧,可那种恐惧又与对女人的畏惧,对刑。罚的惧怕不太一样。他在害怕着自己即将失去什么。
水雾觉得自己真的很愚蠢,也许在这些反叛军的眼中,她就是个被耍得团团转还自以为很厉害的笨蛋。她的鼻子有些酸,强行忍着眼眶中的水,让眼眸都干涩得有些疼了。
「但是这一次我不需要你的回答了,那个坐标一定是假的陷阱对吗。」白浔的表情管理比水雾还要差,她看出来了,这个地址绝对不可能是秘宝所在的位置。
「不是这样的,你可以再问问我别的问题,我会告诉你的!」白浔又想要来碰水雾的手,他第一次这样积极得想要回答她的问题,焦急又惶恐,让那张柔软温顺的脸都有些变形。
水雾后退了一步,躲开了男子的手,她停在原地,「好,我再给你一次机会,秘宝到底被你们藏匿到了哪里,说吧。」
白浔不可能说出口。
这是他会藏到死亡的秘密。
白浔感觉到很痛苦,十七岁的时候,他原本以为自己完成委托后能够得到一大比改善家庭生活的钱,可他将事情搞得一塌糊涂。十九岁那年,他被反叛军救出联邦第二监狱,他以为自己拥有了理想与信仰,能够改变这个糟糕的世界,可网络上随处可见的言论还是肮脏可怖得令他感觉到恶心丶害怕。
现在,白浔以为……他认为他可以得到什么呢?他仍旧只会搞砸一切,他的母亲遗弃他,他的姑姑放弃他,现在,会待他温和的审讯官也对他失望,不再喜欢他。
为什么,永远只有他这样糟糕呢。
眼泪从透明的浅色眼眸中流下来,白浔哭得像是大雨天落水的小狗,他在水雾面前跪下来,小腿压在冰凉的地板上,女子刚刚开门时见到的安分守己的「小仓鼠」不见了,他痛苦得轻轻揪住水雾的裤腿,将脸颊贴在她的膝盖上,「不要抛弃我好不好,对不起,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让我重新进监狱也好,想要怎么对我用刑都可以,你不要离开,别走……」
他痛苦得仿佛水雾是他的什么救赎。
水雾有些无法理解。她明明只是一个普通的审讯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