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道内的霉味混着血腥味直往鼻腔里钻,聂媛扶着墙缓缓站起,夜明珠的幽光从李乘风腰间垂落,在青石板地上投出两个交叠的影子。
她顺着光往上看,这才发现密道两侧的石壁上密密麻麻刻着星图,银线般的刻痕在微光下泛着冷意,竟与刘府密室里那架星象仪的纹路分毫不差。
"这些星象仪。。。。。。"聂媛指尖轻轻抚过一道刻痕,触感粗糙如砂纸,"竟连通整个京城的地脉机关。"她忽然想起刘丞相密室里那架会转动的星象仪,每次转动都会引起地面震颤——原来那些震颤不是巧合,而是有人在通过星图操控地下密道!
李乘风以剑撑地,伤处的血透过衣襟洇出暗红斑痕,声音却沉稳如磐:"若被刘丞相的人察觉我们破解了星图秘密,将军府恐怕将再无宁日。"他的目光扫过聂媛沾着血污的袖口,喉结动了动,终究没问她伤得重不重。
聂媛被他的语气激得脊背一凉。
她早知道自太师周廷被皇上拿下后,就是最近被抓的刘丞相完全掌控朝廷,导致他权倾朝野,却没想到这老匹夫连京城地下都布了局。
两人正欲往密道尽头的天光处走,脚边突然传来"咔嗒"一声——聂媛低头,见青石板上嵌着枚青铜箭头,箭头正对着他们的小腿。
"别动。"李乘风突然扣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抽出腰间短刀插入石缝。
随着刀刃转动,箭头"咻"地射向后方石壁,撞出火星。
聂媛这才发现,整个密道的地面每隔三步就有这样的机关,箭头方向全对着出口。
"刘丞相早料到有人能闯进来。"李乘风扯下自己的外袍系在聂媛腰间,"跟着我的脚印走。"他的伤腿几乎使不上力,每一步却稳得像钉进地里的桩子,血珠顺着裤管滴在青石板上,在夜明珠下泛着妖异的红。
聂媛喉头发紧。
她原以为李乘风装残疾是为了迷惑敌人,此刻才看清他大腿上那道旧伤——刀伤深可见骨,愈合后肌肉扭曲成狰狞的疤。
原来他根本不是装的,是真的伤重难愈,却硬撑着替她探路。
"当年你在刑场救我性命,今日换我护你周全。"李乘风的声音突然响起,像是穿透了十年的风雪。
聂媛猛地抬头,想起七年前那个血月之夜——她女扮男装混进刑场,用半块玉牌换了刽子手头目一袋银钱,在刀刃落下前扑过去撞开了绑在柱子上的少年。
那时的少年浑身是血,却在她耳边哑声说:"我叫李乘风,来日必报此恩。"
原来他从未忘记。
密道尽头的天光越来越亮,聂媛听见风声里裹着北境特有的沙粒,"北境关隘"四个大字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两人刚踏出密道,三十余把刀刃便同时抵住后心——刘丞相的亲卫不知何时已在此埋伏,为首的刀疤脸冷笑:"将军倒是好本事,连密道都能找到。"
"退下。"
一道尖细的嗓音从关隘城楼传来。
赵嬷嬷扶着马公公缓步而下,赵嬷嬷手里还端着茶盏,像是刚用完早膳的模样:"将军府竟敢私闯禁地,该当何罪?"她眼尾扫过聂媛,又迅速垂下,指尖在茶盏沿轻轻叩了两下。
聂媛心里有数——赵嬷嬷这是在提醒她,马公公是来探底的。
李乘风转身,剑穗扫过刀疤脸的手腕,那人吃痛松手。
他冷笑道:"公公莫要装糊涂,这密道通往北境关隘,怕是有人想借刀杀人吧?"他指腹擦过石壁上的星图刻痕,"刘丞相在京城地下布了地脉机关,又在北境私设密道,不知是要调兵还是要。。。。。。"
"将军慎言!"马公公突然拔高声调,脸上却堆着笑,"老奴也只是奉命行事。
不过,既然将军和这位姑娘能活着出来,想必已掌握了什么重要线索?"他目光在聂媛腰间扫过——那里系着李乘风的外袍,外袍口袋里露出半张染血的纸角。
聂媛手一伸,将那张纸抽了出来。
纸角已经焦黑,中间却清晰印着"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几个字,还有一方残缺的玉玺印。
马公公瞥了一眼,瞳孔骤缩,茶盏"当啷"掉在地上:"这是。。。。。。陛下当年亲笔签署的'战神'封赏诏书!"
周围亲卫瞬间退后半步。
谁都知道,先皇曾允诺李乘风,待他平定北境便封"战神",可诏书却在庆功宴当晚不翼而飞。
如今这张染血的诏书出现在聂媛手里,等同于坐实了刘丞相私藏圣旨、欺君罔上的罪名!
"走。"李乘风扯了扯聂媛的衣袖,声音低得只有她能听见,"马公公要向陛下复命,刘丞相的人不敢动手。"
回将军府的马车里,聂媛盯着李乘风缠着绷带的腿,终于问出了口:"你为何甘愿冒险护我?"
李乘风掀开车帘,晨风吹得他额发乱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