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凤眸微抬，护甲轻叩汝窑茶盏，一声脆响惊碎满庭喧哗。
段夫人手中缠枝莲纹盏应声而裂，琥珀色茶汤蜿蜒浸透织金裙裾——那孽障竟敢在瑞王府书房与柳氏私通！明日若传出“段公子秽乱王府，辱没贵女清誉”，怕是连朱雀大街的砖石都要被百姓唾沫浸出青苔！
一直跪地不起的段齐听见此话后，更是吓得瑟瑟发抖，额上布满了冷汗。
腰间羊脂玉佩正勾着半幅鸳鸯戏水帕，帕角“柳”字朱砂印鲜红欲滴。
皇后目光掠过那抹刺目红痕，唇角勾起一丝冷笑：“段夫人教子有方，倒让本宫想起二十年前，段家那位皇妃，仗着陛下宠爱，在宫中横行霸道，竟敢对仁德皇后不敬。本宫可是早有耳闻，你段家如今又出此等孽障……”
话音未落，惊雷劈开天际，暴雨如银箭穿透雕花窗棂。
段夫人鬓边九鸾衔珠步摇剧烈震颤，珠串相击之声竟与檐角铁马叮当混作一处，恍若天地皆在嗤笑段家百年清名一朝倾覆。
二十年前，段家也出过皇妃，并且一人得宠，连带着整个段家都得到了陛下的庇佑。可那位皇妃骄纵跋扈，在宫中树敌众多，最终因恃宠而骄得罪皇后而失宠，段家也因此受到牵连。
段夫人回想过当年之事，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慌忙跪地。
“皇后娘娘，求您饶了齐儿，臣妇就这么一个儿子，要是他没了，臣妇也活不成了，还请娘娘开恩。”
段夫人哭泣着一边磕头一边斜眼看向一旁的玉饶与萧祁，最后再看向一直坐在上首的柳侧妃。
而此刻柳蓉儿则低垂着眉眼，看都不曾看段夫人一眼，只觉得此刻的段夫人如同跳梁小丑般可笑，又可悲。
段家在京中也算簪缨世家，排得上号，可段府的小辈们却没一人能撑得起这簪缨世家之名。
段夫人此刻怕也是心虚的，皇后能提出二十年前之事，而在场的除了段夫人与皇后，便是江兰婉与柳侧妃也是没听过当年之事的。
段夫人见皇后不语，此刻房间里寂静得连一根针落地都能听见响声，更是不敢再出声求情。
萧祁背手顺势坐在了后面的椅子上，眯着眼看向段夫人与一旁吓得不敢吱声的段齐。
若是今天不是柳灵儿，那么便会是。。。。。。看向站在他身旁的玉饶，唇角一扬，冷哼一声。
“段齐，本王的书房离后花园可是有一段距离的，且本王的书房是明令禁止外人踏入，擅自闯入者。。。。。死。。。。。”
萧祁重重地将“死”字说出后，原本就脸上苍白且害怕得缩在段夫人身后的段齐吓得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而一旁的段夫人则连忙磕头祈求着皇后与萧祁的原谅：“王爷，小儿不知天高地厚闯入了王爷的书房，是小儿的错，求王爷看在段府传至这一代只他一根独苗，原谅他这次吧，求王爷、皇后娘娘开恩。”
先前可能段夫人是假意哭泣，想要以往事来祈求皇后的原谅，可在听见萧祁说了擅闯者死之后，便是真心求饶了。
萧祁神色冷峻，目光如刀般扫过段夫人与晕倒在地的段齐，语气森然：“段夫人，令郎做出此等伤风败俗、秽乱王府之事，岂是一句不知天高地厚便能搪塞过去的？本王念在段家往昔情分，已是网开一面，若再执迷不悟，休怪本王无情！”
皇后凤眸轻转，护甲轻敲扶手，发出清脆声响，似在附和萧祁之言：“王爷所言极是，段家百年清名，如今却出此等孽障，段夫人教子无方，难辞其咎。本宫今日若轻易饶过，日后这京中贵胄，怕是都要有样学样了。”
段夫人闻言，浑身颤抖如筛糠，泪水纵横，却不敢再出声辩驳，只是将额头重重磕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片刻间，额前已是一片红肿。
此时，一直静默不语的柳侧妃缓缓起身，莲步轻移，走至皇后与萧祁面前，盈盈下拜：“娘娘、王爷，此事虽为段公子之过，但终究关乎女子清誉。柳氏虽为侧妃，却也深知礼义廉耻，此事若传扬出去，于王府名声也有损。依妾身之见，不如大事化小，给段公子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也全了王府与段家的颜面。”
萧祁闻言，眉头微皱，看向柳侧妃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他自然明白柳侧妃所言有理，此事若真闹大，于王府而言，也是一场风波。可段齐之行为，实在让他难以咽下这口气。
皇后沉吟片刻，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最终落在晕倒在地的段齐身上，缓缓开口：“柳侧妃所言倒也有几分道理。段齐虽有过错，但念其年幼无知，且段家往昔对朝廷也算有功，今日之事，便暂且按下不表。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段齐需禁足段府三月，抄写《礼记》百遍，以正家风。段夫人，你可有异议？”
段夫人闻言，如蒙大赦，连忙磕头谢恩：“多谢娘娘、王爷开恩，臣妇定当严加管教逆子，绝不再让他犯下此等过错。”
萧祁见状，冷哼一声，却也未再多言。他看向一旁的玉饶，眼中闪过一丝温柔：“玉夫人觉得如何？”
萧祁这一问，段夫人悬着的心刚落了下来，此刻又忽的提到了嗓子眼，看了向上首的几位娘娘们。
除了皇后面带微笑，江兰婉脸色暗沉，柳侧妃则面带微笑的看着她。
段夫人只觉得后背发凉，自打一进屋便没怎么留意她，此刻听见萧祁询问她的意见时，段夫人才打量起她来。
此女看眉眼与王妃有些相似，可若是亲姐妹，是万不会给自家姐姐添堵，成了这王府的妾室。
若是自己开口求了她，那往后这瑞王府若是再办此活动，她段家便是这帖子上的黑名单了。
此刻她求也不是，不求也不是，正在她左右为难之际，萧祁猛然咳嗽一声。
“段夫人似乎染了风寒，这屋内虽不如外面暖和，可也不至于冷成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