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皇四子齐王朱民，身着一袭绣着暗纹的锦袍，头戴紫金冠，嘴角噙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悠悠开口道：“三堂会审时，你可不是这个样子啊，那会儿还装得谨小慎微，这会儿倒敢在户部大放厥词了。”他这话带着几分调侃，又似在试探秦凡的底气。
秦凡双手抱胸，下巴微微扬起，眼神中透着无畏与自信，朗声道：“好，既然如此，那我就却之不恭了。我说的赋税有问题，是因为我在这些账目中发现了大量偷税漏税的情况！”此言一出，如同一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千层浪，厅堂内瞬间响起一片惊疑之声。
偷税漏税，在王朝律法中可是重罪，是要被严厉惩处的。众人交头接耳，眼神中满是震惊与疑惑，目光齐刷刷地投向秦凡，仿佛要将他看穿。
秦凡目光如炬，直直地盯着武庆，质问道：“敢问武大人，你身为户部左侍郎，就没有发现这个问题吗？”他声音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仿佛要将武庆逼入绝境。
武庆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额头上青筋暴起，他强装镇定，大声呵斥道：“胡说八道！确实存在有些地方赋税上缴不及时的情况，但根本不存在偷税漏税！”他双手紧握成拳，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却仍在极力掩饰。
户部作为负责赋税事务的职能部门，若此时承认赋税有问题，那便是失职之罪，他可担待不起。
秦凡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眼神中满是挑衅，问道：“那我请问武大人，你听过飞诡这个词语吗？”
武庆的面色瞬间大变，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打湿了他的衣襟。赵本也神情极不自然，眼神闪躲，不敢与秦凡对视。
“飞诡？什么是飞诡？”晋王朱器眉头紧锁，满脸疑惑地问道。他身材高大，面容刚毅，此刻却被这陌生的词汇弄得一头雾水。
秦凡清了清嗓子，神色肃穆，解释道：“飞诡一词的意思是‘飞洒’和‘诡寄’。其中，‘飞洒’是指为逃避赋役，大地主勾结当地官府胥吏，将田地、赋税化整为零，分别写在贫弱户、逃亡户、灭绝户，甚至无地农民的名下；‘诡寄’则指无优免特权的地主逃避赋役，将田地、赋税寄在有优免特权的地主名下。”
“简单说，这就是那些本应该缴纳很多赋税的地主，却通过这种方式而漏缴。”秦凡目光如电，紧紧盯着武庆，冷声问道：“武大人敢说不存在这种情况吗？”
武庆只觉喉咙干涩，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半晌说不出话来。冷汗顺着他的后背不断流淌，浸湿了里衣。
“怎么？不敢说了？”秦凡步步紧逼，大步走到一个木箱前，双手用力一掀，木箱盖子“哐当”一声打开，里面整齐地码放着几本账目。他伸手从中取出几本，高高举起，大声说道：“这是第一清吏司，也就是绍州、松州、江州三大州的赋税账目，这几处根本就合不回去，你觉得也没有问题？”
被秦凡指认了出来，几个官员围了过来，伸长脖子，好奇地看着。他们交头接耳，小声议论着，眼神中满是怀疑。
“你们几个过来看看。”秦凡指着几个吏部胥吏，大声说道。他眼神中透着不容拒绝的坚定，仿佛在告诉他们，今日这账目必须算个明白。
秦凡则双手抱胸，嘴角微微上扬，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眼神中满是自信与不屑。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武庆和赵本狼狈的模样。
眼看着这几个胥吏面色越来越难看，眉头越皱越紧，手指在算盘上飞快地拨动，额头上也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到底怎么样？”朱器不耐烦地问道，他双手抱在胸前，眼神中透着几分急切。
“好像……好像确实有错误。”有一个胥吏唯唯诺诺地说道，声音小得如同蚊蝇。
“再好好算！”赵本面色铁青，大声吼道。他只觉脸上火辣辣的，仿佛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心中又气又恼。这简直就是当面打脸，让他在众人面前丢尽了颜面。
秦凡却丝毫不给赵本面子，他向前一步，大声说道：“你们之前的核算结果都是没有问题的，而现在却出了问题，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你们户部的核算根本就是漏洞百出！”
“而且像这样的问题，不止一处。”秦凡说着，又从木箱中找出了几个账目，涉及到多个清吏司。他将账目一一摊开，对照着户部的核算结果，大声说道：“东昌府，镇江府，瑞州府……两税米麦数各为这么多，可你们汇算相加的却是这么多，你们再好好加一下，这是正确的吗？”
秦凡不屑地撇了撇嘴，眼神中满是嘲讽：“连最基本的相加都不对，我很怀疑你们户部到底是怎么做的账目。这账目要是交到陛下手里，怕是各位的乌纱帽都保不住了！”
“还有这里，本来总和是这么多，但实际记录的是这么多，整整缺了五万两，我问你们，这五万两银子去哪了？并没有确切的支出记录，是被人贪墨了？”秦凡的声音越来越大，情绪也越来越激动，仿佛要将这厅堂的屋顶掀翻。
“还有这里……”
“这里……”
秦凡接连指出了十多个问题，每一个问题都一针见血，如同利剑直刺武庆和赵本的心脏。他眼神犀利，仿佛能看穿一切伪装；他言辞犀利，每一句话都让众人心中一震。
看似正常的数据，在秦凡的仔细核算下，却完全经不起推敲。汇总有个最基本的原则，收入有详细数据，支出有各项明细，但这些都合不回去。
缴纳赋税的问题，秦凡并没有详说，只是略微带过。他心里清楚，这里的水很深，涉及到一个王朝的真正黑暗面——掌握着绝大多数资源的世家大族。他曾在宋云的信中得知一些蛛丝马迹，便有了猜测联想。景祐帝也知道，甚至这根本就是他的默许。
秦凡当然不会傻到把这个问题摆在明面而针对不休，那样他会得罪所有世家大族，对他极为不利。他要提的只是单纯的核算，他要让众人知道，户部的账目存在着严重的问题。
每有秦凡提出一个问题，便立即有户部胥吏当场核算。他们手指在算盘上飞快地拨动，眼神专注而紧张，经过几遍核算，结果却发现，还真的有错误，而秦凡核算出的结果，才是正确的。
厅堂内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仿佛一根紧绷的弦，随时都可能断裂。众人皆屏气凝神，眼睛紧紧盯着那一张张账目和忙碌的胥吏，心中充满了震惊与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