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部厅堂内，此刻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来。檀木案几上，账册堆积如山，泛黄的纸张在微弱的烛光下，仿佛都带着一丝阴谋的气息。
武庆的脸色，此刻就像被墨汁泼过一般，黑得能滴出水来。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堂堂户部左侍郎，竟会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秦凡这个后生晚辈当面打脸。方才他信誓旦旦地保证账目无误，此刻却像个跳梁小丑，狼狈至极。
“你们故意为难我，在其中做了假账，以为我找不出来，可我都找出来了。”秦凡双手抱胸，眼神锐利如鹰隼，嘴角挂着一抹嘲讽的笑意，声音在寂静的厅堂中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武庆身子微微一颤，额头上青筋暴起，他强忍着心中的慌乱，刚要开口辩解，却被秦凡抢先一步。
“而且我在其中发现了很多问题，去年户部跟邺京城名商钱大富购买了一批乌木用于修缮皇宫之用，总价三十万两。”秦凡一边说着，一边从袖中抽出一本账册，翻到相关页面，举到众人面前，“可事实上户部接收入库的只有二十万两的乌木，请问那十万两的乌木哪去了？”
秦凡的目光紧紧锁住武庆，眼神中满是质问与挑衅。武庆只觉喉咙像是被一团棉花堵住，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他万万没想到，秦凡竟然细致到这种程度，连这点小账都能翻出来。
“这笔生意武大人是负责人，我问你为什么花了三十万两，却买了二十万两的乌木，那十万两该作何解释？”秦凡步步紧逼，声音越来越大，仿佛要将武庆逼入绝境。
武庆猛然一怔，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而下，后背的衣衫早已被汗水湿透。他眼神闪躲，双手不自觉地揪着衣角，心中充满了恐惧与懊悔。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做这等亏心事。
“你很高明，做了假账，加了名目，修改了进项，可假的就是假的。”秦凡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从怀中又掏出几张票据，在空中晃了晃，“看，这是乌木交易的原始票据，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二十万两的交易金额，而户部的账册上却写着三十万两，这多出来的十万两，去哪儿了？”
“像这样的情况，还有一例，也是用这种方式，白送了钱大富十万两白银。”秦凡冷冷一笑，眼神中满是轻蔑，“武大人你怎么解释？”
证据确凿，武庆只觉双腿发软，差点瘫倒在地。他嘴唇颤抖着，想要说些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此刻的他，就像一只被拔了牙的老虎，毫无还手之力。
在场众人看到这一幕，心中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其实，这不过是朝廷采购中的惯用伎俩，通过运作超额支出，多出的钱自然就进了某些人的腰包。只是他们没想到，这次竟然被秦凡这个愣头青给揪了出来。
“怎么？不知道怎么解释了？”秦凡看着武庆那狼狈的模样，心中一阵畅快，他向前跨出一步，大声说道：“我看这就是官商勾结，私吞公款的典型，武大人敢连修缮皇宫之用的款项都敢私吞，你好大的胆子！”
这场原本是户部对秦凡的考核，到现在却完全变了味，成了秦凡对户部的质问大会。
“此事虽是我负责，但并不是我经手。”武庆终于缓过神来，强装镇定地说道，“在事后我们会着手调查，找出问题所在，现在我们要说的是账目核算。”他试图将话题拉回到账目核算上，以此来转移众人的注意力。
“对。”赵本也连忙附和道，他脸色阴沉，眼神中透着一丝慌乱，“户部的问题，还轮不到你过问。”
“哦？”秦凡转过身，面对着其他几位尚书和皇子，脸上带着诧异的表情，双手一摊，自嘲道，“我不过是个小小的核查人员，本想着做好分内之事，却没想到发现了这么大的问题。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啊，我只是想为朝廷揪出蛀虫，怎么就成了多管闲事了呢？”
他这番自嘲，既化解了自己可能被指责“越权”的尴尬，又巧妙地将话题引回了官商勾结的问题上，引得众人一阵侧目。
“钱大富几乎是户部指定商人，其跟户部多次有生意往来，我有理由怀疑，你们有不正当交易，并且官商勾结，既然已经发现，就应该彻查！”秦凡目光坚定，声音洪亮，仿佛要将这厅堂的屋顶掀翻。
“是该好好查一下了，这么多钱平白无故的送人，并且还是朝廷的钱。”四皇子朱器双手抱胸，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看着三皇子朱棣道，“三哥，你监管的户部问题很大啊。”他这话看似调侃，实则暗藏机锋，在皇子之间的权力博弈中，这无疑是一记重拳。
“户部可真是大方啊，武大人，本王也想跟你们做生意。”二皇子楚王朱蒙突然开口，他身材魁梧，声音洪亮，这一句话引得厅堂内一片哄笑。
朱器的面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户部出了这样的问题，让他这个监管皇子脸上也很无光。他狠狠地瞪了武庆一眼，心中暗骂这个蠢货，坏了自己的大事。
秦凡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暗自得意。他不需要做什么，只需要将问题提出来，自然会有人出头。几位皇子必然会借机发难，毕竟在皇权争斗中，任何一点把柄都可能成为制胜的关键。
“就这样的账目，也敢送交内阁审核？”吏部尚书卢白缓缓开口，他须发皆白，眼神却锐利如刀，“你们户部真的是有点过分了。”身为内阁大臣，他的这番指责，分量极重，仿佛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户部的头上。
工部尚书贯丘也冷声道：“去年我们工部要在南丰修一条河渠，这本是防洪疏通的好事，可你们户部却以预算不足而不予批准，原来这钱都进了别人的口袋！”他越说越气，双手握拳，指关节都泛白了。
类似的话语，此起彼伏地在厅堂内响起。户部一时之间成了众矢之的，仿佛一只被群狼围攻的羔羊。
朝廷六部本就不是铁板一块，相互之间既有合作，也有竞争。如今户部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其他五部自然不会手下留情，纷纷落井下石，想要借此机会打压户部。
武庆等户部官员此刻就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原本稳操胜券的局面，会在一瞬间变成这样。
刑部尚书章正向前一步，大声说道：“事后我们六扇门会查钱大富，此人到底有什么不寻常之处，竟然连户部的钱都能拿走。”他这话说得义正词严，可众人心中都明白，这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谁不知道秦凡就是六扇门出来的，章正这明显是在给秦凡撑腰。
“此等案件应该是我们都察院去查。”在这种情势下，都察院左都御史魏廉不得不出言表态。他身材瘦小，眼神中却透着一股精明，“我是都察院一把手，查案本就是我们分内之事。”
而右都御史，也是削藩党中坚的吴廉受宋云案牵连，还在调查中，就算没问题，官位也肯定丢了。都察院如今群龙无首，魏廉自然要抓住这个机会，在众人面前露露脸。
局面瞬间反转，原本的拷问者与被拷问者身份互换，户部反而成了被审查的对象。
“此事我也不太清楚，要在事后调查，到底是谁经手，竟然敢做假账目，一定不能姑息。”在各方压力之下，武庆只能无奈地表态。他心中明白，这次自己是在劫难逃了。
“这是我的失职，事后会自请罪过。”武庆说得大义凛然，可额头上布满的汗珠却出卖了他内心的恐惧。
户部这次是真的倒霉了！明明是他们对秦凡进行考核，结果却被秦凡将了一军。
众人此时也都反应过来，从一开始，秦凡的思路就十分清晰。他真的是经过认真核算，才能做到对每个数据都烂熟于心的程度。可这怎么可能呢？户部这么多胥吏，难道都比不上他一个人？
所有人都心中充满了疑问，同时也意识到，户部这次要遭难了。账目出现这么大的纰漏，其中甚至涉及贪墨之事，一旦细查下来，必然会有一众官员被牵连。就目前看来，武庆肯定是脱不了干系了。
而那位在朝廷内部声名大噪的义商钱大富，在背后却干着官商利益交换的勾当，简直就是一颗毒瘤。
在场几位尚书都各有心思，秦凡轮职六部这才是第一站，这位大神去了，还能有好？他们不禁暗暗为接下来要接待秦凡的部门捏了一把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