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一缕金色的阳光越过织造局高墙,斜斜地洒在青石板路上。李清歌揉了揉酸痛的肩膀,昨夜的惊险遭遇仍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那些如蛇般致命的丝线,仿佛仍在空中舞动,令人毛骨悚然。
"感觉如何?"上官临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微微转身,对上那双看似平静实则暗藏担忧的眼睛。"无碍,只是有些疲惫。"她轻轻扯动嘴角,挤出一丝微笑,"倒是王爷,伤口可还疼痛?"
上官临风不经意地摸了摸被丝线划过的手臂,那里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血痂。"皮外伤而已,不值一提。"他顿了顿,"不过,昨夜的发现还不够充分。孙老夫人虽然是最大的嫌疑人,但我们手中没有确凿的证据,不能贸然动手。"
李清歌点头表示赞同。她环顾四周,织造局的工人们已经陆续到岗,织机旁开始传来有节奏的响动,如同某种古老的仪式般庄重而神秘。
"我想接近孙玉梅,"她压低声音道,"或许能从她那里得到些线索。毕竟,是她的祖母教导她织艺,若是孙老夫人真有什么秘密,她不可能一无所知。"
上官临风思索片刻,"你打算如何接近她?据我所知,自从被调离首席织娘位置后,她就变得异常孤僻,很少与人交流。"
"有些事情,女子之间更容易敞开心扉。"李清歌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再说,我对织艺确实有些兴趣。装作请教,未必不是个好办法。"
上官临风嘴角勾起一抹赞许的弧度,"那我便去查查那些死去织娘的共同点,看能否找到更多线索。天黑前在城南的'醉花楼'碰面,如何?"
李清歌轻轻颔首。两人就这样分头行动,一个追寻人心的线索,一个寻找物证的蛛丝马迹。
孙玉梅的住处在织造局西侧的一处小院,远离主要工作区,清幽寂静。李清歌敲了三下门,等了许久才听见里面传来沉闷的脚步声。
"谁?"门内传来一个警惕的女声。
"在下李清歌,是来向孙姑娘请教织艺的。"她声音柔和却不卑不亢。
门缓缓打开一条缝,露出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孙玉梅,三十出头,容貌姣好却显疲惫,眼神中既有警惕又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黯淡。
"请教织艺?"她上下打量着李清歌,声音中透着不信任,"姑娘看着不像织工,找我有何目的?"
李清歌早有准备,从怀中取出一块绣帕,上面绣着几朵栩栩如生的牡丹。"确实不是织工,但对丝线艺术颇有兴趣。昨日见织造局出了事,听闻孙姑娘是有名的织娘,特地前来请教。"
孙玉梅的目光落在绣帕上,眼神微动,"手艺不错,但绣艺与织艺虽同为丝线之术,却大相径庭。"她犹豫片刻,终于叹了口气,侧身让出一条路,"罢了,进来说话吧。"
小院内陈设简朴,只有墙角挂着的几幅锦缎彰显着主人的身份。李清歌的目光被一幅半成品的锦缎吸引——图案是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色彩鲜艳夺目,栩栩如生,却在某些细节处显得生硬拘谨,与她昨夜在织造局见到的"凤舞流云"相比,少了几分灵动。
"我也在尝试那种新式织法,"孙玉梅注意到她的视线,语气中透着一丝苦涩,"可惜始终差了些火候。"
李清歌走近那幅锦缎,轻轻抚过上面的丝线,通灵之术自然流动,感受到一股浓重的执念与不甘。"这幅锦缎已经很美了,为何说差了火候?"
孙玉梅走到织机旁,眼神中闪过复杂的情绪。"姑娘可知,我从五岁起就跟随祖母学习织艺,十五载寒暑,手指磨出了厚厚的茧子,背都驼了。祖母倾囊相授,我自认天赋不差,可就是织不出巧儿她们那种灵动的图案。"
她的声音低沉而苦涩,像是被浸泡在醋中的绢布,散发着一种刺鼻的酸楚。"那几个丫头,不过学了几年,就能将凤凰织得如此灵动,仿佛下一刻就要振翅高飞。而我。。。我织出来的,始终像是被钉在画框里的标本,死气沉沉。"
李清歌敏锐地捕捉到一丝关键信息,"孙姑娘的祖母对此有何看法?"
孙玉梅的眼神骤然一暗,"祖母。。。她很失望。她一生追求织艺的至高境界,却在晚年被几个乳臭未干的丫头超越。最开始,她还会指导我如何改进,渐渐地,她不再言语,只是每夜都来看我织的成品,然后默默离去。"
李清歌的心跳微微加速,她感到自己正在接近某个关键点。"听起来,孙老夫人对织艺的要求很高。"
"高?"孙玉梅苦笑一声,"那是她的全部。祖母曾说,织工与织锦相融,一生只为那一瞬的惊艳。她将一生都奉献给了织艺,却眼睁睁看着自己辛苦积累的成就被年轻人轻易超越,那种感觉。。。"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理解与怜悯,"就像是整个人生都被否定了一样。"
这句话让李清歌脊背发凉——与昨夜孙老夫人说的如出一辙。她开始怀疑,孙玉梅是否知道祖母的所作所为?
就在她思索如何继续探询时,院门突然被推开,一个身影匆匆闯入——是一位年长的织娘,名唤张妈妈,李清歌昨夜在织造局见过她。
"玉梅!王总管找你!又有姑娘遭了毒手!"张妈妈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随即看见李清歌,愣了一下,"这位是。。。"
"李姑娘,来请教织艺的。"孙玉梅简单介绍,随即变色,"又有人遇害?谁?"
"是小杨!"张妈妈声音发颤,"才十七岁啊,被发现时已经。。。已经。。。"她说不下去了,泪水顺着满是皱纹的脸颊滚落。
李清歌心头一震——杨柳!昨夜不是已经安排了侍卫保护她吗?怎么会出事?
她顾不得再与孙玉梅周旋,急忙向两人告辞,快步奔向织造局主殿。
织造局的氛围比昨日更加凝重,人们聚集在一架织机前,小声议论着什么。上官临风已经在那里了,见到李清歌匆匆赶来,快步迎上。
"不是杨柳,"他低声道,看出李清歌眼中的担忧,"是另一个叫杨蕙的织娘,也是近期被提拔的。死法与前三位一模一样。"
李清歌松了口气,随即又为那个无辜少女的惨死感到悲痛。"我刚从孙玉梅那里回来,发现了一些线索。孙老夫人对织艺的执着到了病态的地步,近期的情绪也很不稳定。据孙玉梅所言,几位死去的织娘都在尝试一种创新的织法,这种织法能让图案更加生动,而这正是孙老夫人一生追求却未能突破的瓶颈。"
上官临风眼中闪过一丝亮光,"我也有发现。刚才与几位织工交谈,他们提到这段时间织造局内人心浮动。自从王总管启用年轻织女,采用新式织法后,一些年长织娘就心生不满,尤其是曾经的首席织娘一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