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花影凝视着他:"李清,你本是有功名在身的廪生。见官不跪,免赋免役,就算是灾年,饿死的也绝不会是你。"
"值得吗?搭上前程,赌上性命,就为了这些与你毫不相干的灾民?"
李清闻言猛地抬头"盛夫人,您怎会这样想?我李清读的是的圣贤书!民贵君轻的道理我还是懂的!”
他的眼眶有些泛红,"那些在易子而食的,哪个不是活生生的人?那些冻死在城隍庙的,哪个不是爹娘养大的骨肉?"
"我若不救,何以对得起这身儒衫?何以对得起孔圣教诲?!"
盛花影有些被震撼到,原来,这时间真的有如此一心为民之人,她不禁肃然起敬,"敢问先生待如何救?"
李清整了整衣冠,眼中迸发出决绝的光芒:"我要去宣德门外,敲登闻鼓!"
他拿过那本账册:"这就是铁证。只要圣天子升殿,我便是拼却这条性命,也要将方县令与周百万勾结的罪证,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呈到御前!"
"十月廿八是常朝之日。。。我已打听清楚。。。那日。。。那日。。。"
盛花影肃然道:"你可知道,登闻鼓前要先受三十杀威棒?那水火棍下,多少硬汉当场毙命啊。"
李清惨然一笑,"若三十棒能换得圣上御览,清,无悔矣!"
盛花影凝视着李清坚毅的面容,由衷道:"先生高义,令人敬佩。"
"实不相瞒,我已派人前往陈留暗访。若真如先生所言,我必不会袖手旁观。"
李清闻言一怔,急道:"不可!此事牵连甚广,恐会连累夫人!"
"先生多虑了。"
盛花影打断他,"我虽为女子,却也懂得'位卑未敢忘忧国'的道理。"她顿了顿,声音渐沉,"更何况,那些受苦的百姓,都是大周的黎民,我身为命官之女、勋贵之媳,如何能坐视不管。"
"总之,还请先生稍安勿躁,待我查明真相。"
李清眼中泛起泪光,深深一揖到地:"夫人大义,清。。。不知该如何报答。若有需要之处,纵使刀山火海,清在所不辞!"
盛花影轻轻颔首:"会的。"她望向远处渐沉的暮色,"届时,定要借重先生这份赤子之心。"
两日后,周砚风尘仆仆地赶回,一进门就灌了三大碗茶水。
他抹了把嘴,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少夫人,陈留县的情况比想象的还要糟。"
"街上到处都是插着草标的孩子,一个七八岁的女娃娃,只要两贯钱。。。"他的拳头不自觉地攥紧,"粮价涨了十倍不止,一斗糙米要价三百文,寻常人家根本吃不起。"
"可曾见到官府的粥棚?"
周砚冷笑一声:"别说粥棚,连个施粥的影子都没见着。倒是在县衙后巷,看见几个衙役往周百万的粮行里搬粮袋,那袋子上还印着'官赈'二字呢!"
"有个老汉因为抢了半袋麸皮,被粮行的打手当街打断了腿。。。"
盛花影眼神渐渐冷厉起来:"可打听到县令近日动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