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了,这两日那方县令要办五十大寿,听说光是从汴京请的戏班子就花了数百两银子。"
他啐了一口,"那些饿得皮包骨的百姓,就在县衙外头听着里头的笙箫鼓乐。。。"
“真不是个人!”最后他总结道。
盛花影将这些信息都记住心头,道:"周叔一路辛苦,先去歇息吧。"
说着从案几抽屉里取出两锭银子推过去,"这些日子风餐露宿,让厨房给您炖些滋补的汤水。"
周砚却未立即接过,欲言又止:"夫人。。。可要开仓放粮?"
盛花影叹息,"周叔,我若倾尽私财,或能救百人、千人。可陈留一县十几万灾民。。。杯水车薪啊。"
"让我再想想。"盛花影的声音坚定起来,"既要救人,就要救得彻底。"
周砚会意,将银子揣入怀中,躬身退出时轻声道:"老奴随时听候差遣。"
待房门关上,盛花影从系统空间中取出那本染血的账簿。烛光下,那些歪歪扭扭的指印仿佛都在泣血。
现在,就等长兄回来了。
又过了两日,盛花影等来的不是兄长归来的身影,而是一封被火漆封得严严实实的密信。
"吾妹亲启:"信纸上的字迹潦草得几乎难以辨认,显然是在仓促间写就,"陈留惨状,犹胜传闻。为兄亲眼见妇人以血哺婴,老叟啃食树皮。。。"
盛花影的指尖微微发颤,信纸在烛火下哗哗作响。接下来的内容更是令她寒心:
"为兄面见父亲,恳请以参政权弹劾。岂料父亲勃然大怒,言此乃太子与三皇子党争之局,那陈留县令乃户部张尚书心腹,而张尚书。。。"墨迹在此处晕开一大片,像是被茶水泼溅过。
她将信纸凑近烛火,勉强辨认出后面被反复描粗的字迹:"父亲斥我天真迂腐,将我禁足书房。为兄欲联络太学生联名上书,却被家丁发现。。。"
最后几行字迹几乎力透纸背:"现门窗皆被钉死,唯有买通小厮送信。妹妹务必小心,父亲已知你收留李清之事。。。"
盛花影缓缓起身,将信纸凑近烛火。她凝视着跳跃的火舌,火光在她眸中映出两道冰冷的锋芒。
"好一个太常寺少卿。"她轻轻开口,声音比窗外的夜风还要冷,"好一个。。。我的父亲。"
她原本对父亲的操守就有些担忧。这些年,父亲对她、对姨娘所做之事她不敢苟同。
但她总以为,那不过是父亲对内宅的不上心。直到今日这封信,才彻底撕碎了她的幻想。
信纸在她指间化为灰烬,飘落在青砖地上。她不觉想起十岁那年,父亲教哥哥读《孟子》时的情景。那时她在窗外偷听:"为官者当以民为本,吾儿要记住。
书案上的沉香还未燃尽,而今言犹在耳,人已面目全非。
"小姐。。。"春桃有些担忧。
盛花影推开窗棂,夜风扑面而来。远处潘楼街方向灯火辉煌,那些朱紫权贵们,可会想到此刻陈留县正在发生的易子而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