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下头,刻意忽略对面江望若有所思的目光。
他拿出一个白色盒子,放到桌上,用手推到苏怀南面前。
“送给你的,你应该会喜欢。”
她打开盖子,是一个星空灯。
她曾不经意地对江望说起过,希望每天晚上都能看见星星。
“谢谢你。”她感激地收下,脸上浓浓的忧愁却怎么也化不开。
“你有事。”江望沉静地开口。
不是疑问,是陈述。
在江望面前,她永远都是毫无遮蔽的。
被层层乌云挤压着的天空终于妥协,开始有雨点落下,先还是一滴两滴地淅沥往下坠落,然后逐渐张扬滂沱,天空好像撕开了一个大洞,尽情倾泻着自己的情绪。
苏怀南本能地想摇头,在偏头时看到玻璃上被雨水打碎的倒影,她终于放弃虚假的否认,低垂着头开口问起:“你说,世界上有删除记忆的方法吗?听说有些心理医生可以通过催眠,让人忘掉一些不快乐的事。神仙,你可以给我施法吗?”
她没想向江望寻求答案,她知道这不可能,她只是自言自语的低喃,像在奈何桥边乞怜的孤魂,跪在孟婆前伸出双手,只为得到一碗孟婆汤,彻底忘却人间种种过往,这一世的悲欢离合、喜怒哀乐,她统统都不要了。
江望安静地注视着她,清澈的眼眸中流过太多她读不懂的情愫。许久才开口。
“不要试图遗忘,去面对,去承认既定的过去,然后漠视它。
“有一种精神科疾病,叫做解离性遗忘。一个人出了车祸,截肢了,他可以忘记这个车祸,甚至忘记了截肢。他在头脑里以为自己还是健全的,可他的手脚无法再长回来。所以,那会是更恐怖的一种体验。解离性遗忘带来的麻烦,远比它消除的痛苦更多。所以,唯一能做的只有面对。
“你可以不用告诉我困扰你的问题是什么,但你自己要清楚,遗忘不是释怀。所以,山就在这里,去翻越它。”
苏怀南摩挲着手里那杯热水,手指在光滑的杯壁上轻轻蹭着。她仔细品味着江望的话,失笑地摇头——道理都懂,可是做不到。
“可是,我可能越不过去了。又或许支撑我爬到山顶的唯一动力,是从上面纵身一跃的解脱。”
“苏怀南!你他妈在胡说什么?!”
面色永远沉稳、语气永远温和的江望,第一次在她面前爆出脏口,第一次表现出她从未见过的情绪翻涌。
苏怀南被吓到了,怔怔地看着他。
“你们都想解脱,都想让我愧疚,对吗?!”
你们?还有谁?
愧疚?愧疚什么?
她张了张嘴,终于小声关心道:“你……还好吗?”
江望抿着唇,沉默许久才开口。
“你之前不是一直想知道关于我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