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浩峰这么一说,青山居士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心里咯噔一下,他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目光重新审视了一遍眼前的五彩八方龙缠枝花卉纹折沿盘。这件宝贝可是他亲手烧制的,当时明明检查过多次,除了红釉略有不匀之外,釉色温润如玉,胎体缜密坚实,几乎挑不出什么毛病。可现在,秦浩峰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像块大石头压在他胸口。
他想起自己当初烧制时的情景,窑内火光冲天,红釉在烈火中流淌,如同岩浆般翻滚。他记得很清楚,那抹瑕疵就在盆底不起眼的地方,像是细微的裂纹,却又难以捉摸。当时他以为凭借自己的技艺,足以掩盖这个小小的缺陷,可没想到,竟然会被这两个毛头小子一眼识破。
而且这还不是普通的两个孩子,不过是陈阳的徒弟罢了!青山居士的手指微微颤抖,心中翻江倒海——自己引以为傲的技艺,在这些年轻人面前竟如此不堪一击?他猛地想起圈子里那些关于陈阳的传说,难道这师徒二人真的眼光毒辣到这种地步?
他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这件五彩人物八宝花式折沿盆,若是拿到市面上,就凭这品相少说也能卖个几十万。他曾经自信满满地认为,即便是行家里手,也至少有百分之八十的人会看走眼。可现在,这份自信仿佛被戳破的气球,让他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慌。
他不由自主地将目光转向秦浩峰,少年稚嫩的脸庞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却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青山居士猛地抬头,目光在秦浩峰和柱子之间来回逡巡,浑浊的眼珠滴溜溜转了几圈,仿佛算盘珠子拨动般迅速。
“什么?”青山居士的声音拔高了三分,尾音带着颤巍巍的惊疑,随即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跳了起来,手掌重重拍在红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闷响。
“你们俩黄毛小子,说什么?这是假的?”他瞪圆了眼睛,眉毛几乎竖了起来,唾沫星子随着每一个字喷薄而出,“你少懵我!我还没老糊涂呢!几十年的玩意儿,能是假的?”
青山居士的手指几乎戳到了秦浩峰的鼻尖,胸口剧烈起伏着,显然气得不轻。
“这物件就是当年我父亲从江浙带过来的!”他提高了音量强调,像是要证明自己的话有分量似的,手背青筋暴起,“这么多年它就一直被藏着,宝贝似的供着,怎么可能是假的?”
他猛地扭头看向旁边摆放的其他两件瓷器,像是找到了底气一般,指着它们大声道:“这都是在一起的!那两件都是真的,器型、釉色、纹饰,哪一点不比这件精妙?这件怎么可能是假的?明明是你们这两个小兔崽子不识货,就是想忽悠我!”
秦浩峰面对青山居士的怒火,依旧保持着云淡风轻的笑容,就好像对方指责的不是自己一般。
“大爷,您这话说的,”他慢悠悠地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揶揄,“我们能骗您么?我要是想骗您,那两件物件我也得说是假的,您说对不?”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拿起桌上的五彩人物八宝花式折沿盆,指尖轻轻摩挲着温润的红釉,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
“大爷,我跟您老说,”秦浩峰换上了一副嬉皮笑脸的表情,凑近青山居士,“这物件确实不对,我跟你讲……”
他故意顿了顿,目光扫过青山居士铁青的面容,心中暗笑,这才哪到哪儿啊,好戏还在后头呢。
随后秦浩峰这张嘴就像机关枪一样开始突突突地喷射起来,他那张白净的脸庞因为说话太过激动而泛起了红晕,一双明亮的眼睛闪烁着专业人士才有的光芒。他手指不停地在瓷器表面游走,时而指着釉色的细微瑕疵,时而敲击着胎体发出清脆的声响,嘴里滔滔不绝地讲述着各种专业术语。
柱子站在一旁,看着秦浩峰那张不停开合的嘴巴,只见他说得唾沫星子四溅,不由得在心里暗自发笑,心想这位师兄还真是个能说会道的主。青山居士起初还强撑着面子,时不时插上两句反驳的话,毕竟这件瓷器可是出自他的手笔,每一道工序、每一处细节,都是他亲自把关的,这些问题他怎么可能不清楚?
可秦浩峰就像是个永动机似的,对于青山居士的每一个反驳都能立刻找出三个论据来反击,那些专业的分析如同连珠炮一般,让人应接不暇。渐渐地,青山居士的眉头越皱越紧,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露出了些许无奈,到最后索性不再争辩,只是默默地点着头。他心里清楚,自己此行的目的本就不是要在技艺上一较高下,而是为了让这些后生收下这些物件罢了。
“大爷,您老这次听懂了吧?”秦浩峰说完最后一句话,将物件轻轻地放在桌面上,眼睛里闪烁着一丝狡黠而自信的光芒,笑得那叫一个潇洒而从容,心里却在暗自得意地打趣道:嘿,我就不信,在我这滔滔不绝、口若悬河的一番神侃之下,您这次还能不迷糊个底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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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青山居士微微愣了一下,紧接着无奈地连连摆手,“得得得!”
“我这头让你都给我说迷糊了,头都嗡嗡的绕圈了,咱们还是直接一点,别磨叽了,我这个老脑袋瓜儿可扛不住绕圈子,就这三件物件,你们能给我出个啥价?”瞧这态度,来势汹汹的青山居士此刻简直就像是被迫认命的俘虏。
听青山居士那无奈而颇有点滑稽的诉求,看得秦浩峰差点没笑出声来,他顿感迎来重头戏般,眉头皱起,嘴角微微抿起,他那心机深沉的样子,更让青山居士哭笑不得,实在不知该咋整才好。
“这个么……啧啧!”半晌后,秦浩峰终于下定了决心,心底的算盘打得啪啪响。他抬头看向青山居士,“大爷,您听我说,这个玉壶虽然是品相不错的老物件,但最多也就是清末时期的,不值钱的,纯粹讨个彩头儿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