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怀南小鸡啄米般地点点头：“好的，我知道了。”
下课铃响起，怀南长叹一口气，“对不起，耽误了你一整节自习课的时间。”
林苏昀笑笑，“我面试通过了，不用参加高考了。”
“真的？！”苏怀南睁大双眼，似乎比听到自己考了600分还激动。
“不是，你哭什么？”林苏昀被苏怀南突如其来的眼泪吓呆了。
“我也不知道，”她拿出面巾纸擤了擤鼻涕，“就觉得你能走出去，真是太好了！”
“你也可以呀，”林苏昀像演电视剧般用手指了指心脏的位置，演技浮夸，“从这里走出去。”
两人终于笑作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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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课铃响起，王钊华左手拎着红色的白酒布袋，右手端着泡着茶叶的老干妈玻璃瓶走了进来，没说话，只是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了一个大大的“68”，然后才转身看向七班众人。
“刚刚大家都拿到了自己的试卷，看到了分数，一节自习课的时间，高兴也好失落也好，都该定定神了。这只是模拟考，也幸亏是模拟考，大家仔细看看自己的失分项，找准薄弱点，重点突破。只有68天了，我们一刻也不能放松，明川95%的本科上线率不是玩出来的！”
苏怀南惭愧地垂着头，再这样下去，自己就真要成那5%拖后腿的人了。
下课时，王钊华欲言又止地叫住了苏怀南，“呃……怀南，你来一下办公室。”
王钊华的办公桌就在进门的位置，正值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晚上没课的老师已经下班回家了，有课的也去食堂吃饭了，办公室里只有她和王钊华两人。
四周安静地几乎凝滞了。
终于，一声长长叹息。
“怀南，你这样发展下去不行的呀，我刚接手你们班时，你那成绩是能冲刺重点本科的呀！这次竟然才勉强过本科线，你让我怎么给你们吴老师交代啊！”
王钊华对比着一模考试和二模考试的成绩排名，皱着眉头推了推眼镜。
“老师，对不起。”苏怀南低着头，双手食指不安地相互交叠。
“我是要听你道歉吗？！你给我道歉有什么用？！成绩能上去？！”王钊华痛心疾首，桌子被拍得咚咚作响。
往常，苏怀南的生物单科成绩能排到全班第一，王钊华的确偏爱她多一些。所以看到她现如今的成绩，他更是心疼上火。本想着循循教导，可此刻，苏怀南偏又一脸麻木的表情，让他有一瞬间的恨铁不成钢。
怀南吓得退了半步，头垂的更低了。
似乎是三年来第一次对她发火，王钊华也意识到了自己情绪不该这么激动，再次开口时，语气缓和了许多：“不是要你认错，你也没对不起我，只是觉得太可惜了。你是个踏实好学的乖孩子，这几个月究竟是怎么了？如果有什么困难，可以给老师说，我尽量帮你。还有不到三个月就高考了，我是真不希望你继续这样低迷下去，会毁了你自己的……”
毁了自己？这样的自己，还有得可毁吗？
苏怀南望向窗外一片苍茫的灰色，心空落落的。
王钊华缓缓拉开抽屉，从最里面的铁盒中小心翼翼的拿出一支款式老旧、但依旧能看出其贵重的钢笔，沉稳地说：“这只钢笔跟了我很多年，是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送的，可惜她已经不在了。当年我因为一些特殊原因，原本已经打算放弃高考，是她送了我这只笔，还告诉我，不要放弃，替她去看看这个世界。”
“你家里的情况，我了解一点，你有点像她，什么都自己默默承受，但不要像她一样犯傻，你有很多选择，也有很多关心你的人，等你长大后回头看，其实现在看似跨不过去的鸿沟，都只是生命长河中微不足道的一个小湾流。”
他郑重地将钢笔放到苏怀南的手心。
“今天，我再把这只钢笔送给你，也是想告诉你，人生是你自己的，你不愿意告诉我你经历了什么或是正在面对什么，没关系。但请你知道，不要因为一些不好的人或事去躲避而牺牲自己的人生，不值得。”
“王老师！”韩穆杰敲门探出毛茸茸的脑袋，“请问二模的年级排名表出来了吗？大家都挺关心的。”
王钊华点点头，转身去拿桌子上一摞厚厚的白色表格，又对怀南说：“你先回去吧，记住我说的话，好好想想。”
苏怀南微微欠身，“嗯，我记住了，谢谢王老师。”
跟韩穆杰擦肩而过时，突然听到一句：“刚刚的拍桌声吓人得我们在教室里都听到了，琬琬让我来捞你。”
她忽然想起那个遥远的早自习，她在清洁室里让韩穆杰赶紧去办公室“捞”安静，那时她和陈忆北还只是没说过两句话的同学。她努力回忆着当时是怎样抓起他的校服衣角，又是怎样羞涩胆怯地向他解释自己的所做作为，而他那声利落到听不真切的道谢像是来自于另一个平行时空……
原来从那时候，命运的齿轮就已开始转动，可她竟丝毫没有察觉。
如果他们从来不曾熟悉，现在，是不是就不会这么痛苦。
在变幻莫测的生命里，岁月，原来是最大的小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