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城,这座帝国的都城,在科举二字砸下后,表面的平静下暗流汹涌。
街头巷尾,酒肆茶馆,总有那么几个“消息灵通”之士,唾沫横飞地议论着:“听说了吗?那科举,说是人人都能考,可寒门子弟连笔墨都置办不起,哪是世家公子的对手?到头来,还是咱们这些寻常百姓吃亏!”
“就是!听说考的都是些死记硬背的东西,文章写得再好,又有什么用?治国平天下靠的是经验,是见识,是祖上传下来的规矩!那些泥腿子懂什么?”
一些所谓的名士也纷纷著文,言辞恳切,引经据典。
他们不直接反对圣旨,却大谈特谈礼崩乐坏的危机,将科举描绘成动摇纲常伦理的洪水猛兽。
他们引用古籍,强调德才兼备的重要性,暗指科举只看才学,忽略德行,选出的必然是品行不端之徒。
这些文章通过各种渠道,甚至被抄录分发,试图从道义上将科举制打入深渊。
与此同时,在世家的暗中运作下,朝中一些官员开始频繁往来,密室议事。
他们拉拢那些出身不高、对科举持观望态度的官员,试图形成一股足以向监国公子施压的力量。
“诸位大人,如今朝中空缺甚多,吏治混乱,急需整顿。”一位官员在密室中低声说道,他手中拿着一份尚未完成的竹简,“我等身为朝廷命官,岂能坐视不理?当联名上书,向殿下陈情,恳请他以国事为重,优先填补官职,整顿吏治。”
“整顿吏治自然是紧要之事。”另一位官员附和道,“只是这选官之法……若不慎重,恐误国事。譬如那科举,听闻弊端颇多,若仓促推行,恐难服众,反生乱象。”
他们巧妙地将整顿吏治与选官之法挂钩,借机攻击科举,意图以暂缓推行的名义,行废除之实。
这股暗流甚至蔓延到了郡县。
一些与咸阳世家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地方官府,也开始阳奉阴违。
县试报名时间被故意推迟,告示贴在不起眼的角落;
对前来报名的寒门学子,衙门小吏百般刁难,审查祖宗十八代;
更有甚者,以场地不足、经费紧张为由,悄悄取消了部分偏远乡镇的考场。
他们试图让寒门子弟连考试的机会都没有,从源头上扼杀科举。
所有这一切,都逃不过罗网的眼睛。
监国府书房内,张洪奎躬身立于将闾案前,将各地收集来的情报一一禀报。
“殿下,城中舆论已按世家所想发酵,不少所谓的名士已著文抨击科举。”
“朝中已有三十七位官员联名,准备明日朝会上呈奏疏,以整顿吏治为名,实则反对科举。”
“地方上,颍川、南阳、东郡等十余郡县,已出现刁难、阻挠寒门学子报名科举之事,部分县衙甚至取消了考场。”
将闾静静地听着,面色平静如水,仿佛听到的只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他偶尔翻阅一下张洪奎呈上的密报,上面详细记录了哪些官员参与了联名,哪些地方官府在制造麻烦,甚至还有那些名士的文章抄本。
“颍川郡守,其妻乃是何家旁支。”将闾指着密报上一个名字,淡淡地说,“南阳郡尉,与王家有姻亲关系。东郡县令,曾是赵家门客。”
张洪奎垂首:“殿下明察秋毫,属下已查实,这些官员与世家皆有牵连。”
“他们以为做得隐秘,殊不知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本殿的眼皮子底下。”将闾将密报放下,目光深邃,“让他们闹,闹得越大越好。让他们跳,跳得越高越好。本殿倒要看看,他们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他没有立刻下令反击,他在等,等那些世家将他们的爪子伸得更长,等那些反对者彻底暴露他们的嘴脸和目的。